黑色牌匾上,炭燒的雄鹿店名,看起來很古樸。
兩位黑人店夥計,已經將店門口攤位佈置得差不多了,見到盧燦一行過來,只是看了眼,沒理會。在他們看來,自家二手店賣的東西,肯定不適合亞洲人的口味。
攤位上陳列的都是一些歐式器械、鐘錶、高爾夫球杆、漁具什麼的。
如果是普通人,那是真的不適合,可是盧燦不一樣。
那些漁具高爾夫杆什麼的,自然一帶而過。他的目光,先是在一排排的二手鐘錶上掠過,賣相看著不錯,只是,鐘錶這種東西,不開啟表膛,誰也不清楚內部系統有沒有更換過。
鐘錶是歐美收藏中的大類,這沒錯,不過,一定不包括修理之後的鐘表,尤其是這種非原版修理的鐘表,幾乎沒什麼價值。
但是,盧燦卻在這一排排的二手鐘錶面前站住腳——他需要有藉口讓人家將黑倉庫敞開。很顯然,這些鐘錶是很不錯的選擇。
兩名黑人店員看了看陳曉和丁一忠,又瞅瞅盧燦和孫瑞欣,似乎在評估顧客。
盧燦沒理會這兩人,彎腰看向這堆鐘錶中賣相最好的那隻座鐘——帶有相當濃郁的洛可可風格,並柔和了部分古典主義表徵的聖女聖子座鐘。
這是一隻典型的路易十六時期座鐘。
六隻底足,為科林斯柱式,這是古典主義風格;鍾臺為提琴音箱形狀,四周鑲嵌有帶飾和繩紋飾浮雕,鎏金,這是洛可可風格式樣;鍾臺兩側,各坐著一位聖母,透著秀麗、柔婉和活潑的女人氣質,同樣鎏金,也是洛可可風格。
左側的聖女,探手摘鐘盤最頂部的棕櫚葉,右側聖女一隻手摟著聖子,另一隻手扶著鍾堂邊緣。鐘體造型為潔白的瓷質花瓶,鍾堂鑲嵌在瓶體腹部,四周鎏金。
頂部為瓶口,蓋上一層棕櫚葉。
在鍾堂與鍾臺之間的連線處,法文鐫刻“查爾斯鐘錶行,巴黎沃利街86號”。
這是一款帶有銘刻的私人定製宗教座鐘,外觀品相還不錯,沒有看見很明顯的修補痕跡。盧燦看完之後,才抬頭問道,“我能看看這款座鐘的內部結構嗎?”
這句話太複雜,盧燦用的是英語。結果,站在他旁邊的黑哥們,一臉茫然,顯然沒聽不懂。
“你店中……有懂英語的嗎?”
盧燦這句話,其中一位黑哥們聽明白了,轉身朝店內喊了兩聲。
不一會,一位四十來歲的白人出來,眼神很犀利地在盧燦身上掃了一遍,繼而又看看陳曉和丁一忠,問道,“你們……看中哪款座鐘?”
盧燦朝聖母聖子座鐘指了指,笑道,“給個合適價位!要知道,我們可還要千辛萬苦帶回亞洲,價格要是不合適,我們不會要的。”
“你們是亞洲遊客?東洋人?”
“不!我們來自香江,來卡爾卡松參加珠寶展後,順帶著來卡爾卡松、普羅旺斯旅遊,不過,我同時還是藝術品經銷商!”盧燦見對方沒認出自己,便揚了揚眉,隨口了個身份——也不算撒謊,他的眾多身份中,確實有藝術品經銷商這一層。
中年人上下打量著盧燦,“藝術品經紀?”
“香江亞洲藝術基金!不難打聽!”盧燦聳了聳肩,“這家基金公司,還擁有一家香江排名前十的拍賣公司,主打亞洲藝術品,不過,我個人對歐美藝術品很有興趣。”
盧燦在為可能會生的交易,埋伏筆。
“哦,是嗎?認識你很高興,我是科勒·詹納,這家店的股東。”中年人似乎相信了盧燦的話,向他伸手。
“叫我維文就行。”盧燦笑著與對方搭搭手後,又示意這尊座鐘,“什麼價位?”
科勒·詹納露出一絲笑容,“嗯……五萬法郎,你看怎樣?”
“不怎麼樣!”盧燦馬上舉手反對,“我只能出價六千法郎!這一報價的前提,是內部機械組織沒有被大面積更換過,否則還達不到!”
“不不!你給的價位太低!”科勒·詹納確實有透過虛高報價探探盧燦底細的意思,可盧燦的還價卻讓他崩潰——這價格壓得他幾乎沒有任何利潤。
他示意兩名夥計把這臺路易十六座鐘搬出來,又對盧燦攤攤手,“我可以保證,這臺座鐘的內部結構都是原裝,我們只是請工程師做過除塵工作。六千法郎,肯定拿不走!”
座鐘被搬運到盧燦面前,科勒用一把鑰匙,插入瓷瓶背部一塊圓形板上的鑰匙孔,輕輕擰動,就聽見清脆的“咔嚓”聲,圓形板門向外彈出一絲空隙。
鐘錶的運動裝置,全部安裝在瓷瓶內部。
盧燦拿著手電,看過一遍,上條撥針系統、傳動系統、擒縱系統等金屬構件,都有擦拭的痕跡,但是沒有明顯的色差。又將耳朵貼在瓷瓶上面聽了聽擒縱系統的滴答聲,很脆,沒有那種滯漲的尾音。
科勒說的沒錯,確實沒生大面積的構件更換。
盧燦一抬手,科勒將鑰匙遞過來,他拿著鑰匙輕輕插入條盒,擰動兩下,有輕微的迴旋反彈,這說明條系統的韌性還不錯。
抽掉鑰匙,他又拿著手電,將瓷質鐘體仔細查了一遍,在瓷瓶的肩部,又現藍色“迴圈a佩皇冠”標誌,這是1769—1793年皇家賽弗爾陶瓷的標誌。
盧燦將鑰匙還給科勒時,笑了笑,“情況並不如同你說的那樣……我至少現兩處瑕疵,譬如,重新組裝時有輕微的構件表面磨損……還更換了一隻動齒輪……所以,我最多隻能出價65oo法郎!”
“你是個行家!”科勒·詹納笑著讚揚一句,不過,他馬上又搖搖頭,“正因為你是行家,所以,你應該懂得這尊座鐘的行情……如果送上拍賣會,三五萬法郎肯定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