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榮森愛喝茶,許璐和許佳聞父子帶來的是頂級阿里山烏龍。
盧燦不太瞭解情況,不過,東西也不俗,虎博鎮館之寶《6士鑑致6癢的家書》的珂羅版影印本。珂羅版影印,成本高,技術要求也高,號稱最接近原版的影印,很適合收藏。
果然,利榮森很喜歡,戴著眼鏡細細檢視,嘴中唸唸有詞。
許久,他才抬頭笑道,“你家虎博……珂羅版的技術,攻關了?”
利北山的收藏中,有大量拓本,對珂羅版影印,並不陌生。
盧燦點點頭,語氣有些驕傲,“嗯,總算不負所望,您老手中這幅,算是第一批成品作!您老以後有字畫拓本要影印,就不用再去歐美。”
說起珂羅版影印的技術攻關,也夠心酸的。
這項技術其實早在1876年有正書局就已經掌握,但是,由於缺乏後續研究,幾十年中,珂羅版影印技術不僅毫無寸進,反而退後不少,在香江,甚至出現“技術斷檔”。
1982年,虎博購置了德國林哈夫光顯像全套技術與裝置,配有電子分色機、平臺印刷機等,成本過六十萬美元,可謂裝置周全且先進。
即便這樣,也還花了兩年多時間,終於可以完成頂級珂羅版影印。
“非常好!層次分明,色彩柔和,布點細膩微不可察,足以媲美大英博物館的珂羅版技術!”利北山是個懂行的,誇得到位。
利夫人帶著兒媳,端來茶點,見丈夫依舊在看畫,笑道,“有你這麼招待客人的嗎?以後掛在書房,你可以天天看。”
又對盧燦幾人笑著招呼,“他呀,就這個樣子,一輩子改不了!這是我家廚師剛弄的茶點,都嚐嚐。”
利榮森嘿嘿一笑,將畫幅捲起,收入畫匣中。
許璐笑了笑,“舅爺這可是雅趣,比我這個俗人強多了。”
“強什麼強?個人有個人的愛好而已。”老太太擺好茶點,順手將許盧兩家的隨手禮帶走。
還真是……一位利索的老太太。
利榮森這才注意到,許佳聞身邊還擱著兩件包裝盒,斟茶到許胖子面前時,努了努嘴,“這兩件什麼東西?帶來給我開開眼的?”
許胖子正愁怎麼開口呢,聽到對方問起,連忙嘻嘻一笑,“舅爺,你看看就知道了。”
他將兩件包裝盒開啟。
利榮森湊過去看了眼,略一愣神,遲疑了會,“這是……松花硯不錯呀,是乾隆當朝的?”
盧燦與許佳聞齊齊一愣。
合著,利榮森不知道這兩件物品。
這中間有點小誤會。
北山堂最早是利希慎的收藏室堂號,取意於《列子·湯問》中的“北山之叟,可以移山”。利希慎去世後,長房利銘澤繼承了家族產業,利榮森則迷上收藏,順理成章地繼承了北山堂。
六十年代,利榮森又以“北山堂”為字號,在荷里活道開設了“北山堂”古董店。早些年,利榮森還經常去北山堂古董店坐鎮,後來,因為生意上的事情比較多,就交給大掌櫃袁殊打理。
既然是古董店,那進出貨品,大掌櫃是有許可權的。
因此,利榮森還真不清楚一些小件古董藝術品的出入貨情況——大件除外。
眼前這兩件,就屬於利榮森不知道的範疇內。
所以,他搬過來這方《雲閣夕陽圖》紫袍綠帶觀賞硯,稱讚兩聲,還給出一個錯誤鑑定結果——乾隆當朝的貨品!
這下誤會鬧大了!
好在利北山還沒上手,語氣也是疑問式,現在打斷,不算太丟面子。
許胖子咳咳兩聲,趕緊插話,“舅爺,這是您北山堂古董鋪子的貨,是我拍賣行一個經紀,當成乾隆當朝的物件,想要上拍。我看這硯臺用料和做工都不錯,上拍有點可惜,留著把玩鑑賞還真不錯,這不,又給您送回來了。”
利北山頓時明白許璐父子及盧燦來拜訪利家的目的。
他眉頭一皺,起身雙手端過硯臺,仔細看了一遍,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看出來問題所在。許久,他才抬頭問道,“阿聞,你是說……袁殊把這件東西,當成乾隆本朝的物件,送給你們上拍?”
許佳聞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是我拍賣行的經紀和鑑定師,自己不識貨,袁掌櫃可沒說話。東西拿回來之後,丁歡丁老過目,認為這應該是當代精仿,年限就在這三五年中。不過,這硯臺的料和工,真心不錯,您如果願意出,我願意收!”
利北山的眉頭依舊沒有解開,他想得更多,譬如袁殊在這件事中,究竟扮演什麼角色?這是特例還是以前也生過這種事?
他又將硯臺看過一遍,放下,又指指那幅卷著的冊頁,“那也是一樣?”
“那是真品!《雍正行樂圖》冊頁中的《荷笠山行頁》。”許佳聞連忙解釋,又指指盧燦,“阿燦說,京城故宮中,藏有《雍正行樂圖》中的八幅。我估摸著,這一幅單獨上拍也沒什麼意義,可對於您來說,興許有大用。這不,就給您也帶回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