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o1章 包老之事
“鮑老,您是……希望將麗精畫院併入香江藝術學院?”聽完福伯的講述,盧燦有些錯愕,扭頭問鮑少遊及他的女兒女婿。
這個提議,委實有些出乎預料。
麗精畫院開設於1928年,算是香江最早的美術培訓機構——它不是學校,沒有頒文憑的資歷,更接近後世的系統性培訓機構,被譽為“香港中國畫啟蒙教育的先驅”。
早期的麗精畫院,教學不分班,學員也不是很多,課程單一,只教授繪畫,但有幾位學生很知名,譬如方守宏、鮑月嫻、文若瑜、彭濟涉等人,都在早期的麗精畫院或學畫或幫工。
民國四十年,麗精畫院逐漸正規化,加入了入學考核機制,分為初級班、中級班和高階班,代授其它美術相關課程,以年度統一招生為標準,這些措施使得麗精畫院趨於“專業類”學校化,可惜的是,一直未能取得“學歷認證”資格。
盧燦之所以吃驚,是因為這家機構的盈利一直不錯,完全可以作為家族遺產傳承。如果併入香江藝術學院,成為其中一個系,那就意味著鮑家完全放棄這一培訓機構的管理權和不菲營收。
這麼做,所謂何來?
而且,鮑老即便想要合作,也找錯地方,他更應該去找香江藝術學院籌委會主任暨任院長吳繼忠教授,再不濟,也應該到沙田大院直接找自己,或者去香江大學找黃麗松校長。
“咳咳……早五年前,麗精去世,我就有心將畫院轉讓,可一直找不到合適接手人。”鮑老滿是老人斑的面孔,咳嗽時,帶出一絲不太正常的嫣紅。他口中的麗精,就是鮑夫人曾麗精,國內文獻翻譯為“曾麗卿”,也是一名聲名頗著的畫家,民國六十九年去世。
等氣息舒緩候,鮑老又笑笑擺擺手,“去年聽說你籌備香江藝術學院,我便想著……是不是找你爺爺聊聊,可那會剛好趕上身子不適,今天我來你家虎博,查詢一些粵東的地方誌,正撞上老福,得他邀請來這坐坐,這不,我就跟他多聊兩句。怎麼,你看不上我的小畫院?”
這番話比較長,老爺子不由得再度喘起來,女兒鮑莉敏連忙為父親輕拍其背。
盧燦連忙擺手笑道,“怎麼會呢?鮑老有這份心,讓我欽佩!只是……”
他又攤攤手,“只是我就是個出錢的,至於虎博、維德拍賣以及香江藝術基金等三方,只是提出需求。有關學院的學系及課程設定,基本上都是吳繼忠主任和港大教學研究部,他們協商決定。不過,我會把鮑老的意思,轉達給吳繼忠主任。”
盧燦又抬頭看看鄭少交,“鄭老師,這事……回頭我給吳繼忠主任帶句話,到時候把您的電話留給他,你看合適嗎?”
“甚好,甚好!”鄭少交微笑點頭,可能跟隨岳丈時間太長,他的作風有些老派。
說起來他和岳丈的倫理關係有點亂。
鄭少交也是香山縣人,算是鮑少遊姐夫鄭燦的族孫,出五服的那種,他卻娶了鄭燦的外甥女。這種事在南方更常見一些,譬如田樂群,就是鄭光榮妻子田嬸的遠房堂妹。
聊過幾句之後,盧燦邀請包老和鮑莉敏夫婦午餐,原本想要探探鮑老對靈子令的態度。卻不料,鮑莉敏擔心父親的咳嗽不止,謝絕盧燦的好意。
拗不過,盧燦和福伯、王老三人只得將鮑老等人送下樓,順道去餐廳吃點午飯。
路上,王季遷揹著手,忽然感慨一句,“石濤公……怕是沒多少時間了,這才急著處理畫院。”
石濤是鮑少遊的藝名,原名名紹顯,字丕文,號少遊。王季遷與鮑少遊五十年前就認識,一直尊稱之“石濤公”。
“他算是有福氣的,都已經年過鮐背……”福伯點頭同意,又對盧燦笑笑,“你今天沒答應就對了。這事呀,怕是有鮑家家產之爭在裡面,麗精畫院併入固然是好,但粘上麻煩,就得不償失。”
“哦?我還真不清楚,當時也只是覺得鮑老三人來虎博談這事,有些不太對路。”盧燦攤攤手。
他與鮑家打交道不多,福伯和王老顯然知道一些內情。
“就你小子機敏!”王老手指朝盧燦點點,笑道,“去年石濤公病重,立遺囑,他家五子二女,鬧過一陣子,重點就是麗精畫院。只是……後來消停下來,外人不知道他們怎麼解決的。今天突然冒出這個話題,把我可是嚇一跳。”
聽他這麼一說,盧燦吁了口氣,幸虧自己沒那麼貪心,否則還真有些貪墨鮑家財產之嫌!
鮑老今天突然說出將麗精畫院併入香江藝術學院,在盧燦看來,很像在說氣話。
這情形有點類似於兒女爭產,老子不高興,隨口冒出的“誰也別想,老子捐了”!再考慮老頭子九十二,脾氣像頑童,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想到這,盧燦連給吳繼忠教授去電話的興致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