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開城門吧!”左副將看向穆白。
“將軍,開吧!能救幾個是幾個!”右副將同樣開口。
“將軍,救我們!”一道道聲音在穆白腦海中響起,這一刻,他竟驀然聽見了那一萬人的心聲,雖紛亂,卻清晰。
“某家本是將軍營下的兵士之一,河西之敗,某家丟了這條腿,將軍撤退時舍下了我們這群傷兵,難道現在還要將我們再拋棄一次嗎?我們同樣是在為國流血,為將軍流血,將軍何忍?”
“老朽本是河西鄉紳,將軍兵臨河西,老朽曾出資犒勞三軍,如今將軍兵敗,退出河西,便忘了當初的信義了嗎?”
“老身只是河西的一名普通老婦,聽聞將軍仁義之名,才來投靠,還請將軍開啟城門,給老身留條活路,給老身三個月大的孫兒,留條活路。”
“我已七十有五,古人常言,人活七十古來稀,我已經活夠了,但這裡還有很多孩子啊。他們什麼都不懂,還未曾看這繁華紅塵,看這萬里河山,望請將軍,能給他們一個機會,老朽,雖死猶願。”
“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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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道聲音在穆白腦海中想起,使得他那顆冷靜而堅韌的心,逐漸融化。
他縱眸看向遠處,敵方三十萬大軍,據此還剩下區區十餘里,放眼的平川,三十萬騎兵,策馬直下,即便強開城門,又能救下幾人?
如此,反而還會使關門大開,給了敵軍長驅直入的機會,千年社稷,萬里河山,必將毀於一旦。
只是,這些婦孺,他們何辜?這些病殘,他們何怨?他們便不可憐?他們的生命便不是生命?為了其他人,便就應該犧牲了他們?憑什麼?
每個人都有存活下去的權利!
穆白收回目光,閉眼長嘆,霍然開眸,朗聲道,“諸位,你們怨穆某也行,恨穆某也罷,便是化作厲鬼,來向穆某索命亦可,但這城門,恕穆某不能開。
不錯,諸位的確都很無辜,但放開城門,萬里江山,億萬百姓,他們哪個不無辜?
是戰爭,便有犧牲,無法保住爾等,是穆某無能,但若穆某開啟關門,容異族竄入,那某,便是千古罪人!
忠也罷,奸也好,不過一時之名,但萬萬性命,卻是一世之事!魚與熊掌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
穆白咬緊牙,道,“舍小義,成大義!慈不掌兵,大愛非無愛,大愛即大舍,還請諸位,恕罪!”
他對著城下深深一拜,沉吸一口氣,下令道,“備好雷石滾木,桐油箭羽,一旦敵軍犯於城下,立刻反擊!”
轟隆隆!
三十萬大軍浩蕩而來,如決堤洪流,浩浩湯湯,湧於城下,將那一萬病殘老弱,瞬時淹沒…;…;
馬蹄聲下,塵埃濺起!
穆白麵無表情,緊握劍柄的指節微微泛白。他站在牆頭,眼前的一切如燃燒的畫卷,逐漸模糊,消散,但他還是沉喝一聲,“反擊!”
回應他的只有翻滾不停的迷霧,三十萬大軍杳然,一萬老弱無蹤,但他的心情,卻久久不能平復。
於適才那幕而言,所謂的‘正確選擇’不難判斷,但當真的身臨其境,才能體會到要做出那樣一個決定,會是何等的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