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母子被活活燒死,對曲一方的打擊是無可復加的。
而且隨著事件的進展,他已經知道,這一切都是江海兵所為。
可是,江海兵不但買通了派出所的民警製造假的調查結果,還對外封鎖了訊息,對內進行了嚴厲警告。
曲一方就算想要揭露真相,可他卻沒有那個勇氣。
一旦把事情鬧大,他將面臨失業,而以江海兵的權勢,也未必會有對其造成什麼結果。
更何況,柳絮母子已經死了,他做任何事情,也已經失去了意義。
於是,他再一次選擇的妥協。
柳絮母子的屍體,被送到了療養院的停屍間。
那一個即便在炎炎夏日,也冰冷刺骨的地方。
曲一方一直對停屍間有著一種從骨子裡散出來的恐懼。
自從他從醫以來,還是第一次,一個人走進停屍房。
療養院的停屍房,畢竟不像尋常的醫院,每天都會有死人停放。
是以,冰冷的空間裡,只有兩支擔架車上,躺著柳絮母子。
那時,曲一方說不清楚自己懷著的是什麼樣的一種心態。
也許是想再看一樣柳絮——可一個已經完全被燒成了焦炭的人,又有什麼好看的呢?
用他事後的想法來說,就是鬼使神差。
他掀開蓋著柳絮屍體的白布,卻沒有真的去看那段恐怖的焦炭。
即便他是一名優秀的醫生,也見慣了生死,可人性裡的恐懼還是一直存在的。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一些動靜。
是從隔壁的擔架車上傳來……手指甲劃過金屬表面時,出的尖銳聲音。
剛開始,這種聲音並不明顯,非常的輕微。
一度讓曲一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可是很快,他就現,那是一種真實的聲音,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聲音越來越大。
可以試想一下,在空蕩蕩的停屍間裡,只有兩具死人的屍體,忽然聽到這種尖銳且刺耳的聲音,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曲一方只覺得,身上的每一個汗毛,在瞬間都豎立了起來,就像是身體被一團無形的靜電給包裹了起來,那些平時蟄伏在面板表面的汗毛,被靜電牽引著舒張而立。
神經剎那間繃成了琴絃狀,冷汗順著他的兩鬢緩緩的滾落。
在抓撓金屬的刺耳聲音中,他機械的轉過身。
就看到了令他終生難忘的恐怖一幕。
旁邊擔架車上,查翔的屍體正緩緩的,直挺挺的坐了起來。
蓋屍的白布,從查翔的臉上滑落。
其實,準確的說,那已經不能算是一具人屍,而是一截漆黑中泛著血紅的焦炭。
曲一方感覺心臟已經跳到了嗓子眼兒,卻再也不肯落回到原有的位置。
他張大了嘴巴,想要呼吸。
可空氣彷彿已經凝固,再也無法為他提供一丁點的氧氣。
他站在原地,像是中了定身咒,無法動半分。
眼睜睜的看著查翔機械的轉過頭,一雙赤紅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