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口,輕軟的一句話,顯然無法相信。
霍硯舟閉眼,繃起的喉結輕動。
「我試過剋制。」
過去的每一天,他都在剋制,反反覆覆地提醒自己。可每一個午夜夢回,這份感情便如春風野草,幾乎要將他一併焚燒殆盡。
他的愛和欲在剋制與佔有之間反覆拉扯,虛浮冥色,蒼雲息影,詩冷孤山。
而只有這一刻,在這昏燈之下,溫軟落滿懷的時候,才終於讓霍硯舟找到一點踏實感。
他的笙笙,沒有推開他。
阮梨顯然還陷在其中沒能回神,這樣的衝擊對她而言太大了。
一叢風鈴草。
惦念了很多年的白月光。
指尖好像多了一塊又一塊的拼圖,阮梨試圖將它們銜接起來,可那個呼之欲出的答案又與她這些年的所知所感背道而馳。
阮梨惶惑。
「怎麼可能是我。」她輕喃,似是反問,又像在問自己。
「你從前……連視線都不會在我身上……多停留半分。」
「我不敢。」
很輕的三個字。
這話若是有旁人聽見,大抵很難想像。他是霍硯舟,手握著整個京北霍家,站在權貴圈塔尖的男人,何至於如此惶惶地說出「不敢」這樣的字眼。
阮梨也同樣難以理解。
她從霍硯舟和書桌前的方寸之地緩緩轉過身,清透的眸子裡訝異、不解、困惑……許多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顧南湘說,你在她那裡定製了一叢風鈴草。」
「是。」霍硯舟垂眼,看著阮梨烏軟的瞳仁,一瞬不瞬。她的眼睛還是那麼乾淨,看向他的時候也乾淨。
「那天你生日,原本是想要當成生日禮物送給你。」
「那為什麼沒送?」
因為你當時站在霍明朗的身邊。
因為你看向我的一瞬只有緊張和害怕。
「笙笙。」霍硯舟的聲音發緊,「我沒有立場。」
「那後來呢?」
阮梨似有所感,她記得那晚,她最後還是收到了一束風鈴草,鮮的風鈴草,是一個可愛的小女孩送給她的。
「後來,就是你想得那樣。」
「不甘心,不想就這樣錯過你的生日。」
「買下了一個小女孩所有的花,拜託她送給你一束。」
阮梨清軟的眼底一霎湧上水光,那束深夜的風鈴草,那個時候的霍硯舟。
她無法想像在過去的許多個瞬間裡,是不是都有這樣的錯過。
霍硯舟注視著她,而她全然不知。
「方依說,你有個惦念了很多年的白月光。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