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恆與沈清月已經再構不成威脅,五國安平,大梁朝堂文武日趨平衡,戚慎也顧著為子嗣積德,很少再開殺戒。
今後他應該自己都能洗白自己,沒有秦斂那個惡性迴圈的偽太子,她的兒子恐怕才會是太子,她不用再留在他身邊了。
她可以走了,反正也還沒對他動過真感情。
可心底竟盈滿一腔苦澀,這是孕激素還沒恢復正常嗎!
“孩子給寡人,寡人抱他去乳孃處,你先歇息。”
景辛不想再爭,她也的確是累極了,昨夜一宿沒睡,這會兒已經午時,她還不曾吃過飯。
她閉上眼很快陷入了深度睡眠。
寢殿後的偏殿中已經擺放好嬰兒的搖床和乳孃的床榻,戚慎親自交代好一切,走去上朝。
今日早朝原本就人員不齊,那些老臣也尚未出宮,知道他們今日此舉多少會受牽連。
戚慎衣衫都未曾換,鬢髮在長途趕路的逆風之下被吹亂,但卻並不影響他周身的帝王之勢。
他沉聲宣判將鬧事的臣子革職查辦。
顧平魚猶豫片刻還是出列道:“天子開恩,如今景妃與龍嗣無礙,還求天子念在他們忠心的份上從輕發落。”
從國運大局考慮,這些人也的確不曾有錯。
自古女子生產都乃陰穢之兆,也易為家庭招惹血光。貴胄世族與尋常百姓都從不曾留孕婦在府中生產,也只有天子的女人才能得殿宇棲身臨盆。這已經算是天恩了,景妃卻還把孩子生在龍床上,於情於理都不合法。
眾人一時未等來戚慎的旨意。
良久,他才開口:“劉瀾,顧良英,廢官職,繳俸三年。其餘人等,降職罰俸。寡人的長子出生,這是寡人為長子大赦爾等。”
他說:“既是大赦,廢除大梁女子在荒郊臨盆律令,所有女子皆可在府中臨盆,若有驅逐者,可報官處置,判刑三載。”
朝堂之下一片譁然。
戚慎面無波瀾:“景妃為寡人受苦,此乃寡人成全她一番心願。”
在大梁女子是不能在家中臨盆的,一到日子,她們都會被安置在郊野自家臨時搭建的茅屋中產子,即便是官員家眷也是如此,只不過是茅屋修得好一點,多了僕婢伺候罷了。
這條律令從一個暴君口中說出,所有人都倍感震驚。但細細一想,這應該是景妃為天下女子求得的保護?
那些聰穎的臣子已經推斷出殘暴天子這般抬高這彌國之女的地位,該是要讓其母憑子貴了吧?
但這也是好事,至少天子如今不輕易砍他們腦袋了。
……
冬夜寂靜,只有瓦簷上積雪消融的滴答聲。
紫延宮的偏殿內,搖床中的小嬰兒同他母親一樣酣睡了許久。
乳孃孟秋二十五歲,經過層層嚴選終於成為當今大王子的乳母,十分謹慎小心,也很怵戚慎。
此刻戚慎正坐在搖床前瞧那襁褓小兒,孟秋忙道:“小王子已睡了兩個時辰,奴婢已餵過它兩回,都吃得好,不曾吐奶。”
戚慎抬起手。
孟秋看不懂這手勢,求助地望著成福,成福忙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那襁褓小兒卻醒了,眼皮動了幾下才睜開眼,也無焦距,黑亮的瞳仁不知瞧了哪裡,小嘴不耐一癟,竟有幾分戚慎抿唇時不怒自威的模樣。
戚慎看笑了,抱在了懷裡,往寢殿走去。
“別出聲,我們看看你母親醒了沒有。”
小嬰兒的確不哭,等戚慎輕手輕腳掀開床帳,小人兒才似乎聞到最熟悉的氣味,吧唧了下嘴,眼睛滴溜轉,奶聲奶氣地嗚咽了聲。
戚慎趕緊轉過身,但聽到了身後景辛翻身的聲響。
她朦朧醒來,定睛瞧了他許久才清醒過來。
“我想看看他。”
戚慎把孩子放到床沿:“今晚我們能一起睡?”
“不能,臣妾身體還痛,宮女要為臣妾擦洗,您在不方便。”
戚慎微微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