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林如海,卻用這一招,一下將宗室反彈的後患消弭於無形。
或許還會有,但至少明面上,絕不會有人起甚麼風浪!
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宮裡的態度。
但林如海和賈薔都能確定,太上皇大行雖然的確有蹊蹺,但這份蹊蹺不是來自於隆安帝。
這就足夠了!
“明白了麼?”
林如海輕聲問道,一邊說,一邊將紙箋輕輕折起,又片片撕碎。
賈薔重重點頭,敬服道:“先生比弟子高明百倍!”
林如海呵呵一笑,擺手道:“其實這樣做,後患並未減少太多,只是掩藏在水下,早晚還是要爆發出來。不過,總比你蠻幹,要強的多。”
賈薔乾笑兩聲,撓了撓頭,道:“先生,我每每生出丁點驕矜之心時,總能得先生教誨,面對先生,高山仰止,實乃我之莫大幸事。”
他那套法子,和林如海這點睛之筆相比,著實低了不止一層。
林如海卻擺手道:“是你將勢起到了這個地步,為師才能在上面圈一筆,薔兒不必妄自菲薄。好了,此事便如此罷,你自己拿捏尺寸即可。為師這邊,也要讓人提前準備一二。”
又從旁邊拿出一個很尋常的楊木簡盒,卻是與黛玉的,道:“為父旁的沒甚交代的,只將此盒,拿去你娘墳前燒了罷。你也不必多留太久,更不必悲傷,你娘若在,看到你之今日,必會高興的。”
黛玉聞言,紅了眼落下淚來,上前接過簡盒。
“去罷,告訴你娘,過二三年,我和薔兒,必和你一道再回去看她。等新政大行天下後,為父會回蘇州老宅住,到那時,便可日日相陪嘍!”
林如海是笑著說的,黛玉則淚目難言。
賈薔悄悄看了眼梅姨娘,見她也抹了抹眼角,心裡輕輕一嘆……
叮囑事罷,林如海也不再多言,擺了擺手。
梅姨娘將放在一旁折起的大紅羽紗面鶴氅拿起,給黛玉披上繫好後,同賈薔道:“可的確安排周全了,斷不可出丁點差池的……”
賈薔呵呵笑道:“除非有人扯旗造反,舉大軍相攻。不然,自是萬無一失。”
梅姨娘沒好氣白了賈薔一眼,嗔道:“又胡說。”
說罷,又拉著黛玉叮囑了好些話,無非是好好照顧自己,不可委屈著了云云。
一盞茶功夫後,還是林如海微微揚眉提醒道:“不過是往南省走一遭,年關前就回來,不必說那麼多。玉兒五六歲就孤身入京都,她不是經不起事的。”
梅姨娘這才沒再多說,賈薔和黛玉一道與林如海見禮告辭,又和梅姨娘道了別後,出了忠林堂。
早有馬車候著,紫鵑、雪雁攙扶著黛玉上了車後,在裡面敲了敲雲板,賈薔道了聲:“出發!”
……
至城外碼頭,馬車停也未停,就徑直上了一座停泊許久的二層樓船。
李婧引著黛玉、紫鵑、雪雁上了二樓時,就見探春、湘雲、惜春、寶琴等歡呼雀躍起來,另有鳳姐兒、平兒、可卿亦是起身相迎。香菱、晴雯、小吉祥、小角兒、十二戲官並侍書、翠墨、入畫、繪金、金釧、寶珠、瑞珠等一大票大小丫鬟們,也是熱鬧非凡,七嘴八舌的與黛玉見禮問好。
黛玉、紫鵑、雪雁主僕三人本來因為離家遠行,心裡還生出些蕭瑟漂泊不安感,心情有些低落陰鬱,然而一上樓,見氣氛火熱鬧騰成這樣,主僕三人都被感染的露出笑容來。
黛玉啐道:“離家遠行,一個個就高興成這樣?”
鳳姐兒往她身後看啊看,看了半晌沒人,奇道:“林妹妹,人呢?”
黛玉沒好氣道:“甚麼人?人不都到齊了,還有誰?”
鳳姐兒氣笑道:“薔兒呢?怎就你自己來的?”
黛玉不說賈薔只送她到碼頭,見她的馬車上了船就走了,只道:“他和我爹爹商議朝廷裡的正經事,哪有功夫送我?”
探春氣笑道:“林姐姐少來!這話豈能讓人信服?香菱那蹄子早交代了,她爺一大早寅時就出了門,天還沒亮呢!還有這麼早去和先生辦差事的?”
黛玉哼了聲,道:“你懂甚麼?薔哥兒如今乾的是抄家拿人的差事,這會兒怕已經開始動手了,哪有時間來送咱們?”說著,又衝窗邊使勁往外探腦袋想找賈薔的小角兒、小吉祥道:“把窗子關上了,你們倆皮猴再頑皮,就到樓下去和嬤嬤們一起待著,掉下去是鬧著頑的?”
小角兒和小吉祥兩個還留著頭的丫鬟堆著討好的笑臉下來,將窗戶關嚴實了。
平兒上前來,要服侍黛玉解大氅,黛玉忙避開,嗔笑道:“我倒成輕狂的了?”
平兒笑道:“原該服侍好。”
黛玉啐笑道:“好姐姐,你快去一邊頑你的罷,愈說愈不像!”
說著,自己解開了大氅繫帶,紫鵑接了過來,和雪雁一道去尋了黛玉的臥房安置。
其她女孩子們也都不在大廳上晃悠了,三三兩兩各回各的臥房,果有要好的,則擠在一起。
等小丫頭子們都走了,黛玉、湘雲、探春、惜春、寶琴坐一桌,鳳姐兒、平兒、可卿則沿窗落座。
原本香菱、晴雯也算夠身份坐廳上,偏她二人“自甘墮落”,願意和小丫頭子們一起頑,也就隨她們去了……
黛玉目光掃了一圈,見姊妹們一個個都面帶笑意,鳳姐兒、平兒和可卿亦是。
可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