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 / 2)

小說:晨昏小說 作者:若花辭樹

誰知,過去五年,她性子改了,這小習慣還留著。

午間的陽光和煦溫暖,曬得人的骨頭都軟了。

明蘇離了仁明殿,行走在一條宮道上,兩側不時有宮人經過,見了她,慌不迭地彎身行禮,她早已習慣了旁人的恭敬與畏懼,徑直地往前走,只當沒看到。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將至南薰殿外了,明蘇抬首望了眼天空,陽光流瀉在她的臉上,猶如春風和煦地吹拂。可她卻是沒來由的一陣煩悶。

“那皇后很古怪。”明蘇說道。

玄過在她身後跟著,聞言忙問:“如何古怪?”

明蘇的雙眉緊蹙起來,道:“她的目光很勾人。”

玄過噗的一聲笑了出來。這些年來,不論如何絕色的女子,殿下都沒正眼瞧過,平白擔著一個好女色的名頭,與人相處,比他這淨了身的內侍還規矩乾淨,怎麼就懂得什麼叫勾人了?

明蘇停下步子,一臉嚴肅地看著他:“你笑什麼?”神色間很是費解。

玄過不敢說出心中所想,收斂了笑意,恭敬道:“小的以為,皇后娘娘出身詩書之門,必是賢淑矜持,怎會……”

正是如此,前國子監祭酒府上的家教,明蘇是信得過的。

可她想不通怎麼皇后頻頻用那種目光看她,神色間很是不虞:“不管怎麼說,皇后必是不簡單。”

玄過只覺自己這差使越發難當了,先前殿下只是遇上鄭氏的事,方會或混沌茫然,或暴躁易怒,眼下卻是尋常與人接觸都不大清楚了。

“不如殿下問一問淑妃娘娘,娘娘在後宮,與皇后娘娘接觸得要比您多。”

明蘇點頭,似乎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又想起一事,吩咐道:“你查一查,皇后向何人打聽了我。”

雖然皇后承認是查過她,方知她曾受過脊杖。可她總覺不對,不說當年知曉此事的宮人,已大多或死或放出宮去了,單是如今宮中將鄭家與先皇后視為禁忌,都不可能輕易與人提起當年的事。

皇后根基淺,是怎麼打聽出來的?

玄過恭敬稱是,立即就命人去查了。

到了南薰殿,淑妃已等候多時了,她先命人擺膳,同明蘇用過午膳,方屏退了宮人,問:“你背上的傷如何了?可令太醫看過?”

明蘇想到方才皇后也問起她的杖傷,略略地晃了下神,笑著道:“都是陳年的舊傷了,哪兒就這麼容易疼?”

“是陳年舊傷,可你當初不曾好生將養過一日,落下了病根,逢陰逢潮都疼得直不起身。”淑妃雖在宮中,明蘇也是報喜不報憂的性子,可她並非什麼都不知。

見她說穿了,明蘇也就沒再隱瞞,道:“兒臣請太醫院的胡院首看過,不妨事的。”

淑妃不信,可也沒有什麼辦法,沉默了一陣,道:“我總想,你那時這麼小,是怎麼扛下來的。”

二十脊杖,足以將人打死打殘了。明蘇想起那日的情形:“是很疼,我也以為我扛不下來。”

她那時親眼目睹了母后的慘死,整個人都陷入了崩潰中,侍衛將她按倒的時候,她甚至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脊杖下來,彷彿要將她的腰生生地打斷打爛。

她只剩了一個念頭,父皇是真的要她死。

那一瞬間,她想,乾脆死了算了。自小敬愛的父皇,原來她從未看清過他,疼愛她的母后,死在她面前,她卻什麼都做不了。還有阿宓,她們之間橫亙了鮮血染就的家仇,再也不可能了。

她只覺萬念俱灰。

“可萬念俱灰之下,我突然想到,如果我沒了,她怎麼辦?還有誰去保護她?我們之間不可能了,可我還是想她能好好的,只要她活在這世上,這世間便是鮮活的,不論前路如何,我都能撐下去。於是我便不想認命了。疼得厲害,我便在心中想她的模樣,喚她的名字。說來也奇怪,人一有了信念,就什麼都不怕,什麼苦都能甘之如飴。脊杖的疼,也沒那麼難忍了。”

明蘇面上竟有笑意。那些殘酷往事,經歲月淘澄,彷彿已不是什麼磨難了,而成了她時常回憶時常警醒自己,在這冷清的宮廷中,爾虞我詐的朝堂上支撐下去的信念。

說完,卻沒聽到淑妃的聲音。明蘇奇怪,看向她,卻見她面色遲疑。

“怎麼了?”明蘇問道。

淑妃看著她,搖了搖頭:“你已有五年不肯提起她了,有兩回不得不提,都是咬牙切齒的,怎麼今日卻……”

明蘇一怔,她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她竟是含著笑意說起了鄭宓。

“你不怨她了?”淑妃疑惑道。

明蘇頓時一慌,她自然是怨她的,方才會將鄭宓從口中說出,一定是皇后總用那種目光看她,惹得她憶起了過往,竟是對鄭宓心軟了。

她就說這皇后不簡單,方才在仁明殿中,必是存心勾人,欲亂她心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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