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蘇直挺挺地立在宮牆下, 眼中有些茫然,玄過見她好一陣未動,大著膽子上前, 問道:“殿下怎麼了?”
明蘇沉重道:“大事不好。”
皇后喜歡她, 她竟時至今日才看出來。
真是遲鈍。
起頭她覺得皇后勾人, 偏偏玄過卻說皇后極端莊,為何?因為皇后喜歡她,只勾了她一人, 故而玄過不知。
她去妓館,皇后特意叫了她去跟前問, 她相看美人, 皇后明知她不高興, 也還是要問個明白。皇后是醋了。
還有起頭她以為她順順當當,故不願來附, 後知她處境艱難, 反而願意到她身邊來。
因為她喜歡她, 故而她過得好,她不來攪擾, 她有難處,她不顧風雨地來幫她。
真令人感動。可是並無用處,她已是……明蘇思緒斷開,在有婦之夫與有夫之婦間略一踟躕,堅定地選了有婦之婦。
她已是有婦之婦了。
明蘇已在腦海中走完了整個過程, 玄過方迷惑問道:“求殿下賜教,好讓小的知曉有何大事。”
明蘇瞥了他一眼,皇后,一國之母, 喜歡她,這難道還不是大事?
但她不說,她雖心有所屬,回應不了皇后,但也不會將她的心意說與旁人,使她遭旁人議論嘲笑。
給了玄過一個不要多言的目光,明蘇舉步前行,心中依舊是亂,可步履卻不知不覺間輕快起來。
直至到了宮門處,遇上了程池生。
三年不見,程池生仍是那般蒼白的臉色,好似死人堆裡掙出來的惡鬼一般。
明蘇見了他,倒是笑了一笑,前幾日聽聞他任期滿了,要調回京城,她還不信,沒想到他真敢回來。
程池生原在馬上與家僕說話,見她自宮門中出來,神色便有些難看,忙下了馬,行禮道:“微臣見過信國殿下。”
明蘇止步,瞥了他一眼,玄過察言觀色,上前喝道:“見了公主,為何不跪!”
地上是厚厚的雪,又立著守門的禁軍,這些禁軍原本俱是程池生的麾下,見此都有些不自在。程池生咬了咬牙,跪地再拜:“臣拜見信國殿下。”
“程將軍怎地回京了?外頭待著不好?”明蘇唇畔噙著笑,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四下眾人皆在瞧,程池生忍耐著,回道:“為陛下效力,在哪兒都一樣。”
明蘇不鹹不淡地哦了一聲,又佯做驚訝道:“大冷天的,將軍怎還跪著?行這樣大的禮?”
膝蓋壓在雪上,確實冷得厲害,程池生一面起身,一面道:“多謝……”
“怎麼就起來了?孤何時命你起身了?”明蘇笑道。
程池生只得又跪了回去,額頭兩側青筋暴起,顯然是在隱忍怒氣。
明蘇看到了,冷笑了一聲,御者將公主車駕趕了過來。
明蘇又瞥了他一眼,舉步而去。
回到府中,玄過有些擔憂,勸道:“殿下如此行事,必教程將軍記恨,何必……”
“我不如此行事,他也記恨。”明蘇淡淡道,“橫豎都要記恨,不如聽我的,讓我暢快了再說。”
的確如此,玄過自是知道,殿下自得勢便一直與程池生過不去,三年前將他排擠出了京,去了邊城守關。三年過去,程池生竟又回來了。
這樑子自是越結越深。
玄過知曉為何殿下與程池生結怨,也不敢如何勸。
明蘇喃喃自語了一句:“程池生是為他辦事,他卻由得我羞辱他,不肯保他。哪怕只是稍稍抬手一護,我又何至於如此相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