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風華正茂 第11節(1 / 2)

天下人皆知,當今皇上甫一生下便遭遇七王之亂,而他父王失敗被殺,母妃自殉,是樂安公主一直護著年幼的侄兒,甚至還曾一起在民間隱姓埋名、相依為命了許久,才在戰亂結束後得登大寶。

這份經歷和情誼,甚至比尋常的母子之情更甚,而也是這份經歷和情誼,鑄就了樂安如今的地位。

春石興致勃勃,小聲詢問冬梅姑姑樂安與帝王潛龍時的往事。

冬梅姑姑上了年紀,最愛講古,尤其在她看來尤為值得講的樂安的得意過去,因此也不在乎小侍女僭越,只是樂安此時生著病,她要寸步不離守著才安心,沒心思跟小侍女多說什麼。

“去去去,想聽趕明兒給你講,這會兒我還要伺候公主呢,別擾了公主休息!”

“那說好了冬梅姑姑!”春石笑嘻嘻地脆聲應下。

……

侍女們說話的聲音已經壓得很低,但到底只隔著一扇屏風,樂安也隱隱約約聽到了些,春石的欽羨與驚歎,冬梅姑姑的得意與理所應當。

她唇線抿緊,隨即鬆開,就這般微微笑著,陷入酣眠。

*

在御醫和冬梅姑姑的精心(毋寧說過度)照料下,樂安的這場風寒不到一天便好全乎了,扔下厚被,走下病床,轉眼就又是生龍活虎一條猛漢,呃,猛女。

於是樂安便又開始尋思找什麼樂子打發時間。

結果,還沒等她自個兒想到樂子,樂子便自個兒找上門來了。

——禮部侍郎府老夫人請她喝茶。

禮部侍郎,即齊庸言,禮部侍郎府上老夫人,即齊庸言他娘。

也就是說,樂安的前婆婆,要請她喝茶。

*

喝茶,自然不單單是喝茶。

首先喝茶的地兒,就既不是齊府,也不是公主府,而是兩不搭邊的大慈恩寺。

大慈恩寺好,春日煦暖,寺廟香火繁盛,京城許多小姐夫人,都藉著去寺廟上香之際玩耍踏青,因此無論齊老夫人還是樂安,去大慈恩寺都不稀奇,“碰巧”遇上了,就更不稀奇。

樂安到時,齊老夫人已經在廂房等了許久。

“一個時辰前就到了。”引樂安去廂房前,知客僧小聲對樂安如此說道。

聞言,樂安抬頭看看日頭:“現在是巳時沒錯吧?”

知客僧點點頭,又補充道:“那位辰時來的。”

那就與她無關了。

約的巳時,自個兒偏要早到,那總不能怪樂安沒早來,叫她等那麼久。

樂安遂十分坦然地進了廂房。

一進去,便看見一個盤腿端坐著的老太太。

——說是老太太,其實也並不如何老,齊老夫人當年成親早,十四歲嫁人,十五歲就生了齊庸言,因此,如今也就五十四歲,比樂安大了十三歲。

可她看著,卻像比樂安大了三十歲。

她穿著一身灰褐色衣衫,渾身無甚首飾,頭髮在腦後梳成個一絲不亂的髻,插兩隻樣式簡樸的檀木釵,臉上亦未敷粉,未描眉,面容清瘦而凝肅,面上道道淺紋彷彿廂房地板上的木紋,渾身乍一看,幾乎與整個灰撲撲的廂房融為一體。

而樂安,今日則穿了件明紅的衫子,身上首飾雖不多,卻也描了眉,塗了唇,想著這春日春景,便為了應景,叫侍女在鬢邊別了一隻絹花,紅花稱著烏髮,彷彿靜夜海棠。

樂安一進門,便似一團流動的火,攪動了廂房凝滯的灰。

而樂安清楚瞧見,齊老夫人在看到她的一瞬,眉頭幾不可查地跳了跳。

樂安笑笑,面朝著齊老夫人坐下。

坐也不像齊老夫人那般端坐,而是十分隨意地,一隻腿搭在另一隻上,隨即單手支頤,看向齊老夫人。

齊老夫人的眉頭又跳了一跳。

可她自然什麼也不會說。

不會說樂安的著裝輕佻,不會說樂安的坐姿不端,因為沒立場,因為沒資格。

所以她只是斂下了眉眼,開始倒茶。

茶是剛沏的,溫度正好,冉冉白汽自壺嘴裡冒出,隨著齊老夫人將碧綠的茶湯倒進茶盞裡,鮮濃的茶香便溢滿了一室。

樂安嘆了一聲:“好茶。”

“只是雨前,不是明前,跟公主常喝的比,算不得什麼好茶。”齊老夫人微微欠身, “讓公主見笑了。”

明前是貢茶,雨前不是,以樂安的身份,貢茶自然易得,而齊庸言雖已官至禮部侍郎,但因為樂安的緣故,最近幾年其實並不怎麼得聖眷,年節時宮中賞賜群臣,李承平使小心眼,給齊庸言的都是第二等賞賜,其中並不包括貢茶。

因此,如今,雨前便已經是齊家尋常能拿出的最好的茶了。

“見笑什麼。”樂安端起茶盞,輕輕啜飲一口。

“明前雨前,一個滋味淡,一個滋味濃,只要茶葉好,炒茶手藝好,不過是喝茶人口味不同罷了,價格雖有貴賤,卻不能因貴賤便斷定好壞,我近日口淡,倒是更喜歡滋味濃些的雨前。”

齊老夫人默了一瞬,隨即低頭道。

“公主說的是,老身想的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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