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鍊鐵廠（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也不知等待了多久，就在所有人都等得快要不耐煩的時候，何大慶終於下令開啟高爐下方出鐵的口子。
霎時間一道赤紅的液體順著口子流淌出來，赤紅的鐵水散炙熱的能量，烘烤得周圍空氣也跟著沸騰了，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滾滾熱浪襲來。
所有工匠此時早已汗流浹背，望著下方坩堝中越積越多的生鐵水，臉頰被映照得通紅的他們無一不呼吸急促了起來。
終於，終於煉出了徵南將軍府的第一爐鐵。
看鐵水的成色和熾熱光亮，稍微有點經驗的工匠都能判斷出這是一爐好鐵，用之打造兵器的質量絕對屬於上乘佳品。
朱子明也親自走上前去觀察，根據鐵水的成色來看確實是一爐好鐵，澆築出來的生鐵只需稍加錘鍊，就能夠鍛造出合格的兵器和鎧甲。
他記得後世霍邱鐵礦就屬於含磷、硫等元素較少的品質上乘的鐵礦，加上這一次鍊鐵又刻意加入了石灰石和白雲石造渣，更進一步去除磷、硫等元素後，獲得的生鐵質量自然屬於上乘。
不過僅僅獲得生鐵還不足以滿足朱子明的要求，待得坩鍋裡面裝滿了生鐵水過後，他又命人將坩鍋抬到一旁去持續不斷的翻攪和鼓入大量的空氣，他要炒鋼！
炒鋼獲得鋼材的法子，自漢朝時便已有記載，只是華夏的子承父業的傳承體系和制度，導致很多技藝特別容易丟失，大家敝帚自珍藏，寧願把各類典籍和技術束之高閣，也絕不拿出讓其他人獲利。
炒鋼法鍊鋼雖然沒法和後世的轉爐鍊鋼和平爐鍊鋼相提並論，產量相比之下極為有限，但炒鋼法確實是現有條件下最適合大規模鍊鋼的方法，也是獲得大量鋼材的最佳途徑。
利用高爐煉出的鐵水，接一坩鍋就能攪動鍊鋼，就目前的技術條件來看，還有什麼技術能比這更加方便高效的？
炒鋼法何大慶並不熟悉，但有朱子明在一旁指導，大體上還算順利，甚至就算煉廢了一坩堝鐵水又有什麼影響，也就百十來斤而已，損失真的很有限！
再者煉廢的鐵水還是鐵，照樣能夠使用，拿去造兵器不行，打造農具還不行嗎？
鐵質農具哪怕再差勁那也是鐵的，不比你木製的或者其它製品的農具更加結實耐用啊！
在此朱子明甚至敢打包票，以目前義軍集體缺鐵的情況來看，煉廢的一爐鐵拿出去賣給劉福通，一石生鐵換對方十匹戰馬都不成問題，畢竟物以稀為貴嘛！
戰馬雖然也很稀少，可還是有來路和法子，鋼鐵那是沒有就真的沒有，而且元廷方面為了扼制義軍展，已經開始實施生鐵禁運的政策。
此項政策不僅劉福通、關鐸、潘誠等人大受影響，就連朱子明這邊從外界獲取生鐵的量也是一下子驟減，從原先的每月三萬多斤銳減至不足一千斤。
原先一個月三萬斤生鐵，徵南軍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的，現在一千斤生鐵能幹毛啊，維持數萬大軍消耗都做不到，更別提打造更多的武器裝備了。
所以朱子明才會寧願放下定遠暫時不出兵，也要先把鍊鐵廠建立起來，生產出徵南軍自身所需要的鋼鐵。
總之一句話，絕不能讓鋼鐵成為徵南軍展壯大路上的短板，更不能被人掐住鋼鐵供應的咽喉！
別人有的徵南軍要有，別人沒有的徵南軍更要有，唯有如此方能實現全方位的碾壓，未來一統天下的道路才會更加的順暢。
屯田生產糧食是根基，鍊鋼鍊鐵同樣也是根基。
一手握住錢糧，一手握住刀槍，這天下就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是把力量揮出來，把拳頭打出去，碾碎一切試圖阻擋者！
話不多說，看著工匠不停的在鐵水之中攪動，大量的空氣進入鐵水之後和裡面的多餘的碳元素在高溫下反應，放出大量的熱量，持續不斷的升高鐵水的溫度。
高溫更進一步加劇鐵水中碳元素的燃燒，從而再次推高鐵水的溫度，原先赤紅的鐵水溫度越來越高，看著就好像一團小太陽，完全變成了中午太陽的顏色，格外的耀眼！
到了這個地步，朱子明就沒再讓工匠攪動鐵水了，因為再攪下去鐵水裡面的炭元素會被燃燒殆盡，最終只留下極其少量的碳元素，那得到的就不是鋼了，而是熟鐵！
熟鐵軟綿綿的，用手甚至都能輕鬆掰彎，韌性雖然不錯，可硬度太差，拿去與含碳量高的鋼一碰可能會被砍成兩節，沒有太大的意義。
當然，練得熟鐵過後也能用熟鐵和生鐵混合的方式煉製鋼鐵，這種方法叫做灌鋼法，非常適合獲得高質量的鋼材製作高質量的兵器！
灌鋼法影響非常深遠，改變了炒鋼法含碳量控制工藝較難的難題，算得上是古代一種非常理想的鍊鋼工藝，和炒鋼法配合的效益非常高。
炒鋼法常常會因為炒過頭把生鐵炒為熟鐵，又或者炒的時間不夠導致獲得仍是生鐵或者含碳量不達標的鋼材。
這其中的差別在沒有先進儀器測量的情況下，全靠工匠師傅的個人經驗掌握煉製，不能說完全不可靠，但相比較灌鋼法簡單改變生鐵、熟鐵比例而言，可控性還是太差了！
所以朱子明也在計較，如果實在難以掌握炒鋼裡面的含碳量，那便乾脆將之炒成熟鐵，然後再透過灌鋼法的方式來製造各種各樣的鋼！
這期間肯定需要大量的試驗，為了保證以後能夠大規模生產鋼材，朱子明要求錢十三做好每一次試驗的資料，找出不同鋼材最佳的配方配比。
鋼材因為含碳量的不同，用途也不盡相同，高碳鋼硬度大，強度大，適用於工具鋼和切削刀具用鋼，打造戰刀和盔甲甲片。
低碳鋼可塑性強，彈性好，但強度較低，所以比較適用於結構框架，比如製造盔甲框架！
中碳鋼介於高碳鋼和低碳鋼之間，具備可塑性和韌性，也具備一定的強度，就其效能而言，應該是最適合鑄造火炮。
火炮不僅需要一定的強度支撐，也需要一定的韌性，不然打兩炮自個就崩壞了也麻煩。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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