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高浪的份上,劉益守多少也應該援護一下吧?
婁昭君在信中懇求著,不知道其中有幾分是真情,幾分是求生欲。
“這些年,母子二人過得也挺不容易的啊。”
劉益守站起身,在軍帳內踱步。
高浪的身份瞞不住人,這些年他和婁昭君母子二人過得如何,恐怕只有當事人自己心裡清楚了。
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劉益守心裡有數,他總是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道關。
如果當年只是為了“嚐鮮”,他沒必要那段時間夜夜笙歌一般的跟婁昭君歡愛,本身就是奔著讓對方懷孕而去的。
至於為了什麼,只能說一切都是政治掛帥,務求在高歡與婁氏基本盤之間製造一道不可彌補的裂痕。
這些就叫所謂無所不用其極,與男女之情完全無關。
如今,該不該為這份“香火情”,拉婁昭君一把呢?
劉益守在權衡利弊,這是一道考驗人心的難題,監考人就是他的良心。
他有種感覺,厙狄幹一定攔不住勇冠三軍的高敖曹,甚至有可能設伏不成被反殺!
高歡嫡系勢力的衰弱,也讓這位老硬幣沒辦法佈下一個完美無缺的局。如今高歡“平叛”,河北世家是強勢,高歡反而成為了弱勢,不得不說這是個很大的諷刺。
“把於將軍叫來大帳議事。”
劉益守對軍帳外的親兵吩咐道。
不一會,於謹風塵僕僕的趕來,悶熱的天氣,讓他的軍服都被汗水打溼了。
“這封信你再看一看。”
劉益守將婁昭君的親筆信,交給於謹。
“這……”
於謹雙手接過信,一目十行的看完,隨即陷入沉默。
該怎麼選,其實是一目瞭然的,如果不考慮政治因素的話。
當做沒看見這封信,等著河北世家的兵馬霍霍鄴城,然後梁軍再上去收拾爛攤子,把想辦的事情都給辦了,佔據鄴城,這些都是基操。
到時候把責任都給推到渤海高氏兄弟身上就完事了,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不過於謹並不是無腦莽夫,劉益守將信交給自己閱覽,很顯然不是為了“這麼點”事情。
“主公,恕末將直言,從戰局的角度看,不必考慮其他的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八個字就足夠了,無須說太多理由。只是,主公既然提出來,那自然有主公的道理,末將不知應該如何評價。”
於謹很是謙遜的說道。
劉益守將信收好,微微點頭嘆了口氣。
“如今我們正在席捲天下,不比從前了。攻心始終都是上策,攻城才是下策。這次若是可以入主鄴城當然好,但是很多問題,我們沒法處理,也不好處理。
高歡的人馬在鄴城搖搖欲墜,我們有理由扶他們一把。只要派人埋伏在鄴城附近,等高敖曹的人馬出現後,將他們殺退即可。當然了,若是退回來的是得勝而歸的厙狄幹,我們也照殺不誤。
無論如何,入鄴城是沒必要的。我們只打援,不攻城。”
劉益守的意思,總結就是兩個字:控局!
如果梁軍攻佔鄴城,高歡也就敗亡了。他敗亡了,高敖曹他們就要吃掉高歡的政治資源,比如說再立一個元氏宗室當“魏國皇帝”,然後利用河北腹地“借屍還魂”。
他們這樣做是為了個北魏復國麼?
顯然不是的,他們只是為了以此提高自身談判的籌碼而已,增加劉益守平定河北所需要的各種成本,包括政治資源。
所以婁昭君說讓劉益守“援護”鄴城,那他也不妨公事公辦的“援護”一番。
既爭取了人心,又還了人情,還給了婁昭君一個交代。
“主公之言,深得進退之道,不過還是需要派人去給婁氏回一封信,以安其心。”
於謹若有所思的說道。
不表態,有時候就是最大的表態。很多時候“已讀不回”的態度,就是最大的傲慢,比破口大罵還容易得罪人。
“回信那是自然的,你準備弩手三千,精騎一千,步卒三千出征。鄴城以西不遠有一小城為叫武城,你命士卒偃旗息鼓進入武城屯紮,待河北世家的兵馬攻鄴城之時,從武城內殺出,必能大破高敖曹。”
劉益守嘿嘿冷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