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問題,先從容易對付的開始。先不談怎麼處理劉益守,只說先怎麼處理爛攤子。
朱異能在中樞大肆貪腐,真真正正靠的是能力!從這個角度看,老好人徐勉和一根筋的賀琛,都遠不及朱異。
“平調宗室蕭映到北兗州,穩定局面。劉益守該來拜壽就來拜壽,拜完壽回壽陽去!”
賀琛沒好氣的說道。
他想得太簡單,蕭映倒是很願意到北兗州來,畢竟盱眙是個好地方,又不用天天跟劉益守打擂臺。可是蕭衍讓蕭映在馬頭郡,就是為了鉗制劉益守。
現在制約對方的不在了,馬頭郡很快就會淪為劉益守的勢力範圍。這個地方非常重要,可以讓劉益守的實控地盤首尾不能相顧。
“那就讓湘東王(蕭繹)去啊,他不是兵強馬壯麼!”
賀琛懟了朱異一句。
這次朱異沒給他好臉色,直接回懟道:“不去湘州,那還叫湘東王麼?你慎言,這些事情不是你該說的,更不是今天應該在這裡討論的!”
賀琛的辦法不能說不好,只是太激進了。況且,朱異心裡也很明白,所謂賊不走空。劉益守玩了一手漂亮的套路,難道只是為了看看盱眙的風景麼?
對方胃口定然極大!
你不滿足他的胃口,劉益守會想出各種辦法噁心你!
“華皎,竟陵暨陽人(江陰縣),現為尚書比部令史(中樞管戶籍的小官),家中世代為小吏。善文書,懂商賈,頗有賢能。可以讓華皎去當盱眙太守。”
徐勉慢悠悠的說道。
朱異有些驚愕的看了老邁的徐勉一眼,這個任命從政務的角度說簡直絕了,充分顯示出徐勉老牌吏部尚書的功底。
但是他沒有考慮一個問題。
那個地方現在已經不太平了,魚弘都能被“亂民”幹掉,華皎有什麼本事安定一方?
正在這時,中樞辦公的小吏送來緊急文書,朱異一看是劉益守那邊遞來的,連忙心急火燎的拆開。
他看完後將此件交給另外兩人傳閱了一番,三人都是良久無語,只有徐勉臉上略有得色。
信函中,劉益守說盱眙這裡被魚弘盤剝勒索太久,民生凋敝。那些佃戶僕從們雖然是罪不可赦,但也是情有可原。天子仁厚,請從輕發落他們。
考慮到天子大壽在即,不如讓這些人將功贖罪,暫且貶其為奴,在盱眙東北的泥沼屯田以資軍用。
五年後,脫奴籍為民,來去自由,可往梁國各郡安置,或就地於盱眙安置。
考慮到當地治安惡化,盜匪成群,所以需要強力人物領兵鎮守於屯田之所,這也是無奈之舉。劉益守說他麾下都督於謹,對朝廷忠心耿耿,有勇有謀,可謂一方智將。在盱眙東北泥沼屯田,不干涉盱眙周邊其他事務,足以保盱眙平安無恙。
五年後,於謹返回壽陽,所開墾良田交還朝廷分配,這五年當中,當地屯糧在軍用之餘,可供抑平糧價,買賣自由。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萬民於水火給天子祝壽,善之善也。
然後就沒有其他廢話了。
“原來劉益守真正的殺招在這裡啊!”
賀琛嘖嘖感慨,心中又是佩服又是難過。他佩服此人才智卓絕,可惜此人的才智卻是用來造反的!
他甚至可以想象,如果朝廷不答應劉益守的“合理建議”。盱眙的那些亂民,馬上就會造反!這就是所謂的“官逼民反”。
然後劉益守就會上書說“逼反盱眙亂民者,就在中樞,只要斬奸臣,民亂自平無須動刀”,他們三個也就完蛋了!
賀琛更佩服的是,徐勉似乎已經看出劉益守的套路,提前“躺平”了。你不是要軍權要屯田要部曲麼?我都給,當地民政大權還給我吧。
我這個吏部尚書做到可以做的,剩下的給陳慶之那幫人操心吧。
這樣如果出了事,蕭衍會把責任全都怪在劉益守身上,怪在亂民身上,唯獨不會拿他們三個怎麼樣。
薑是老的辣!
賀琛感覺以前似乎小瞧徐勉的政治智慧了。
“二位,那就讓華皎為盱眙太守,掌管民政。讓劉益守麾下於謹為都督,在盱眙屯田,不得干涉周邊事務。盱眙亂民無須斬首示眾,將這些人入奴籍屯田,五年後轉為民戶,來去自由。
你們覺得如何?”
朱異也不做他想了,劉益守這招已經把他們三個架在火上烤,敢說一個不字,劉益守立馬就會說自己八百兵馬無法主持大局,然後就是北兗州局面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