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心來。
謝衍見她面上總算有了血色,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好言相勸,“你要放下助人的情結,不要摻和鎮國公府的事,人的貪婪是沒有盡頭的,要想回頭只能靠他們自渡。”
曲箏兩輩子第一次聽謝衍講大道理,一時分不清他是太清醒還是太冷血。
頓了頓,謝衍又道,“壽禧堂的事,謝綰是不是和你說了?”
車外隱約傳來嘈雜的人聲,馬車突然停下,曲箏正在關心外面發生了什麼,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謝衍望了她一眼,不急不徐道,“中公那邊讓他們自己挖骨療傷,你只需要管好三房的私賬即可。”
說著將一把明晃晃的黃銅鑰匙放在曲箏面前的小桌上,而後起身下了馬車。
曲箏認識,那是三房私庫的鑰匙。
*
曲箏緊跟著走出車廂,眼前是一片開闊的草地,上面扎著一圈一圈的帳篷,一隊隊身披銀甲的侍衛拿著火把,把黑夜照成了白天。
這就是謝衍出公差的地方?
旁邊也停著幾輛馬車,下來的有男有女,看行頭,非官即貴。
謝衍正和人說話,聽到身後的動靜回頭,看曲箏出了車廂,伸出手臂給她。
繡杏不在身邊,曲箏正愁怎麼下車,看到謝衍骨節分明的大手,略一躊躇,軟綿綿的握上去,借力下了馬車。
謝衍收回手,又轉過身去繼續和剛才那人說話。
曲箏聽話音,對方好像是謝衍御史臺的同僚。
片刻之後,最前頭的馬車上走過來一對中年夫妻,男人一臉官相,遠遠的就熱情道,“飛卿,你不是說不帶夫人麼?”
一旁的妻子嗔道,“我就說陛下難得邀臣子攜家眷秋獵,小公爺哪裡捨得不帶著新婚娘子,你還不信。”
曲箏這才明白,原來謝衍所謂的外差就是陪皇帝到九華山秋獵。
而這兩位,不出意外應該是謝衍的上峰。
果然見謝衍衝二人謙謙一禮,“微臣見過蔣大人,蔣夫人。”曲箏也跟著福了福身子。
蔣夫人是個開朗的性子,跟著福身回禮,調笑道,“那民婦也見過小公爺,少夫人。”
在衙署謝衍是下屬,在這皇家獵場他可是皇帝的親侄子,超品公爺,蔣夫人拜的不虧。
一個善意的玩笑立刻消除曲箏的陌生感,蔣大人和謝衍聊公事的時候,她已經跟著蔣夫人認識了不少隨行官眷。
時候不早了,明日還要開山狩獵,大家互相認識後淺聊了幾句,就各自回帳。
中間最大的那個帳篷是皇帳,緊挨著皇帳的四個帳內分別住著公主和順安帝的心腹,謝衍的帳篷就在其中。
進到裡面,空間挺大,就是隻有一個窄窄的小床,服侍的內侍愧疚道,“出發前公爺報一人出行,內務就準備了單人床。”
“沒關係,這不怪你。”曲箏不甚在意的笑笑,謝衍本來就沒打算帶她。
那小內侍鬆了一口氣,自以為聰明的接了一句,“九華山比京城冷,小床擠著更暖和呢。”
謝衍正好低頭走進來,蹙眉對那內侍冷冷道,“你以後在帳外服侍,不許踏進帳內一步。”
小內侍恨不能咬舌自盡,謝罪後退了出去。
曲箏雖然有點同情說錯話的小內侍,可更愁夜裡怎麼睡,這麼小的床,要躺兩個人,非得緊緊貼在一起才行,可從小內侍的遭遇來看,謝衍比她還排斥這個睡法。
腳下都是草地,又值深秋,睡地下更不可能。
她站在床邊有點犯難,眉頭深深的擰在一起。
謝衍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思,走過來,安慰道,“別擔心。”
說完,他彎腰拉開她的鴨絨褥子鋪在下面,上面用鵝絨被子嚴嚴實實的蓋好,拿了兩個引枕塞進去,留出外面一大半的位置,指著道,“你一個人睡這裡。”
曲箏對他這番操作很是疑惑,問,“那你睡哪?”
“我不睡,夜裡有事要辦。”謝衍指指裡面凸起的引枕,正兒八經道,“還要麻煩夫人幫我打個掩護。”
曲箏眼中一悚。
突然想起,上一世也是這個時候,謝衍趁著群臣陪皇帝在九華山狩獵,收集多位大臣貪腐的證據,朝中一大批人因此入獄。
後來雖然他被陛下嘉獎,官升兩級,在這期間卻受了重傷,人抬回府的時候,身上沒有一處囫圇皮肉,昏迷了五日才甦醒。
如今他夜裡不在營帳,還要她幫忙打掩護,去做什麼,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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