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能解剖屍體,但所幸時間來得及,從屍體的瞳孔收縮處便能看出並非溺死,若是能將屍體剖開觀察胃部是否有燒傷痕跡,就更能驗證是毒。
但結合蕈樣泡沫,肺部和腦部水腫,收縮的瞳孔,張清英已經可以百分百肯定。
“奇怪,怎麼會是外邦毒?”張清英蹙額不解。
“外邦的毒?張兄已經清楚是何種毒藥了?”楚晟詢問。
“此毒名為筽幹那,”張清英將屍體整理好,和楚晟將棺木合上:“是來自外邦的一種毒,我從前是在師父口中聽聞過它的毒性,前些年走訪南北也見過一些。”
“外邦?”楚晟斂眉,突然想到前幾日楚瑾正房新裝的壁爐:“前幾日確實有外邦人來玉京貿易,難道是從那裡得來的毒?”
“明日我們再去探問,走吧。”張清英攬住楚晟的腰按來時路返回。
二人從城北迴來,再次踏入東街時楚晟竟然有些如獲新生之感。
東街燈火通明,叫賣聲和絲竹聲混合,酒香和飯菜的味道在空氣中瀰漫,酒樓紅綢高掛人聲鼎沸,花樓鶯鶯燕燕一片奢華。
這才是他熟悉的地方。
而那些處於背光,陰暗處的事,他目光悄悄落於張清英身上。
非常人能心甘情願承擔。
已是四更天,這座城市依舊沒有一刻寧靜,繁華未在夜色下落幕,反而開出更為奢靡的花。
“張兄可去府上一宿,明日也好一同啟程?”楚晟提議道。
張清英道:“也好。”
沿路上楚晟若有所思,突然笑了出來。
“張兄,你本來就想今夜來驗屍吧。”
楚晟那雙瑞鳳眼含笑睨他,眼尾天生上翹目光流而不動。
他沒看見張清英臉上何種表情,只聽聞一聲輕笑。
“你倒懂我。”
二人到達楚府時,楚瑾還未入睡,他在書房來回看著賀家的資料,另外親自派人強行扣押了與貪汙有關的人。
本有些不願的人聽聞李樹已死,心下膽怯不已也就一同被押了回來。
安排好張清英住處,楚瑾熄了書房的燈回正房,坐到床沿邊才回想起這裡有人。
他起身欲走,被人從背後結實抱住。
少年聲音裡帶著睏意,下巴輕磕在他頸肩處迷迷糊糊道:“去哪。”
“吵醒你了?”楚瑾抬手揉揉他的腦袋,楚瑀像被順毛的貓眯著眼睛發出平和的呼吸聲。
“別走。”楚瑀收緊手臂低聲道。
楚瑾側目見他眼中祈求,只當生病的人心思脆弱一時心軟道:“不走。”
腰間的力量霎時鬆了些,磕在肩處的腦袋一歪,楚瑀似乎又睡迷糊過去了。
翌日一早,楚瑾三人出發去西集找到了賣壁爐的那個外邦人。
他身材高壯,膚白髮金且捲曲,眉目深邃鼻樑高挺,一開口的大魏語有些拗口:“你說的,筽幹那?”
“是的,筽幹那,”張清英確認道:“淡黃色或棕色,油狀,有蒜臭味?”
“哦,原來是筽幹那佛斯珀若斯,”外邦人恍然大悟,掏出一瓶棕色溶液道:“這個?”
張清英接過瓶子仔細觀察道:“就是它,除了你之外還有誰在賣嗎?”
“噢,筽幹那佛斯珀若斯可是稀有貨,這次來大魏的商人中只有我有,”外邦人摸著金色的捲曲鬍子有些洋洋得意:“這可是個好東西。”
“你賣給過誰?”張清英突然沉下臉色,語氣嚴厲。
外邦商人對張清英的發難感到莫名其妙,也拉下臉道:“怎麼可以隨意暴露買家資訊,我們大列做生意最注重保護客戶的隱私,和大魏商人不同!”
光天化日之下外邦商人竟然售賣毒藥還洋洋得意,張清英懶得解釋,直接掏出官印,抽出佩劍抵在外邦人脖子上。
外邦人也沒在怕,他一邊用大魏語大聲嚷嚷著無緣無故抓他,一邊用母語大罵大魏律法不注重人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