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生辰啊,怪不得今日主人一直繞著他轉,楚瑀將金翠鳥掛墜仔細檢查掛好,突然發現鏤空的金翠鳥腹內有一顆小圓珠。
“是和田玉。”見楚瑀細看那顆玉珠,楚瑾道。
“刻了字,”楚瑀拿起來傾身向亭外借了一點光,他看清了玉珠上的字,微怔後垂眼道:“瑀。”
“眼睛都被風吹紅了,”楚瑾打趣道,伸手拭去楚瑀眼角淚光:“若你不想出去瞧瞧,留在此處也無妨。”只是他也從未逛過古代的街市,若何時能和楚瑀一起去看看就好了。
“晚些時候,再出去。”楚瑀抬眸望向楚瑾。
這世間本就有千百種顏色,他是其中不足為奇、不應遭人怪眼的一個。
何不敢去。
月上梨梢頭,人影成雙華燈後。
楚瑾和楚瑀同行於夜市,往來人流交錯,要貼近才能不走散,販夫走卒吆喝聲不絕入耳。
“可有什麼想吃什麼?”楚瑾問楚瑀,這大街上不少玉京特色,往日從轎窗裡往外面望,什麼絲雞面豆腐腦,蜜糖棗糕豌豆黃,早就把他魂勾走了,如今腳步親自踩到地往這攤販前一站,滿心都是新鮮。
他要坦白承認,有自己想吃的成分。
“蝦子面?”楚瑀試探地開口,他剛見楚瑾戀戀不忘那邊的好幾眼了。
誰料楚瑾沒有立刻答應,反問道:“你想吃這個?”
楚瑀點頭。
似乎有些無奈又好笑,楚瑾抿唇彎眼道:“是不是看我多看了幾眼才說想吃?”
楚瑀心下立刻明白過來,被詐了。
“你啊,”楚瑾狀似苦惱地皺眉敲敲他的頭:“別總是遷就著我,我可是在問你自己的意願。”
“可我想遷就著主人。”楚瑀也不知自己哪根筋搭錯了,直白地說道。
“不好,”楚瑾搖頭:“我可以成為你重要的一部分。”
“但不能成為全部啊。”
“為什麼不能?”楚瑀眉頭一跳問。
楚瑾笑著瞥了他一眼道:“若我是全部,你是誰呢,我是和另一個自己在一起麼?”
他有時會覺得楚瑀乖順得過分了,這孩子太遷就他,聽從他,完全沒有自己的意見和抉擇了。
若能像晨日那般會皺眉生氣,有喜有惡,那對楚瑾來說才是最好的。
“我,不知道喜歡什麼。”楚瑀搖搖頭,他突然覺得自己的世界實在單調封閉,同楚瑾相距太遠。
“不知道喜歡什麼,那就都試試,”楚瑾抓緊他的手往蝦子麵攤鋪走去:“你總會找到喜歡的。”
來來往往人群雜亂,耳邊卻彷彿靜音在深潭,街巷煙火色染上眉眼,有人要帶他享受這人間,同行一路尋喜覓歡。
兩手的熱量把寒冬都暖化,楚瑀快步跟上楚瑾,他側眸目光描摹那人的側臉,輕微勾起唇柔聲道好。
他喜歡的就是這一刻,有人伴他。
攤主見二人衣著不凡,有些惶恐道:“公子,我這小攤可沒有那些山珍海味呀,就是個賣蝦子面的。”
“山珍海味我倒不稀罕,”楚瑾隨意坐到一邊,放了一粒碎銀在桌上:“老闆,來兩碗蝦子面。”
“一碗加辣。”楚瑀接了一句。
攤主這才注意到楚瑀,他怔了一瞬,楚瑀垂下眼眸忍下心裡的異樣,楚瑾開口道:“老闆也覺得我弟弟容貌不凡?”
攤主回過神,掛起笑容有些不好意思憨厚道:“我還是第一次見白髮之人,像那畫裡仙人似的,真稀罕,不是有意要冒犯小公子。”
待攤主轉身忙活,楚瑾逗趣道:“誇你像個小神仙。”
楚瑀慢慢從長板凳的一端貼近楚瑾,牽起楚瑾的袖子。
“這世間不會總是那麼刻薄,”蝦子面很快端了上來,楚瑾把自己碗裡的荷包蛋挑給楚瑀:“我還是信,更多的是溫柔良善之人。”
蝦子面入口非軟滑而是韌性彈牙,骨頭熬製的高湯碰撞青蝦蝦籽,鮮味溢滿口腔,濃香四溢。
楚瑾吃麵時就像在吃任何山珍海味一樣,無論是姿態還是神情都同前世家教一致,從前鮮少能真正脫離開保護殼走到外邊,他心情同樣明朗。
不過他胃口算不得大,半碗麵下肚就有些勉強,攤主一直緊張地觀察著他這邊,他放下筷子時便立刻迎了上來惶恐道:“公子,是不愛吃這面,小店做得不好?”
楚瑾啞然失笑,他是沒想過自己一舉一動都被攤主看得這麼仔細,他不吝讚美道:“這是我在玉京嘗過最好的蝦子面,是我體弱不能多餐。”雖然他就嘗過這一家。
但是確實不錯。
攤主聽他這麼說放下心來,熱情地送來幾碟鹹菜,又回到攤前忙碌。
“最好吃嗎?”楚瑀叼著半個荷包蛋有些含糊不清,他吞下後盯著楚瑾道:“那我做的呢?”
楚瑾笑道:“這是在討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