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弟弟?”楚瑾揉揉莫瑀的頭,眉目柔和道,“是笨鳥。”
“弟弟?”莫瑀目光灼灼看向楚瑾,右手摩挲著對方的側臉,直到楚瑾不自在別過頭,他輕輕咬了咬楚瑾的耳垂啞聲道,“瑾哥哥?”
這曖昧的稱呼激得楚瑾臉色泛紅,他想推開人,可是攬住他的左手像禁錮鎖住他的鐵鏈,根本無法撼動分毫。
“沒有這樣的手足之情,楚大人,”莫瑀低笑道,“我想親你,這是愛慕之情。”他還有更過分的想法,怕嚇著懷裡對親暱之事心有慼慼的貓,還是先不要直說得好。
“快走吧,不要耽擱訓練的時辰了,就從正門走,輸給你了,”楚瑾仰頭親了親莫瑀的唇,無奈笑道,“既然你想讓別人都知道,就隨你去吧。”
楚瑾從來沒有告訴過莫瑀,只是曾經年少時,他在自己心裡就遠比他想的重要。
這個秘密,甚至沒有開口對任何人說過。
他曾怒斥莫瑀不該輕生,可絕望久了的心裡,竟也存了死志。
香菸,烈酒,病人不該碰的東西他一個不落。
從前躺在病床上,楚瑾從來只神色恬靜地捧著書,哥哥和妹妹來看他,從來都滿臉溫柔笑意,他眼中似乎神采奕奕,對這個世界多有留戀。
只有當病房安靜下來,他放下書,一個人裹著被子望向窗外,夜深人靜時偶爾會紅著眼掉淚。
他不想活了,只因為他本來就活不了多長。
可是他太幸運,富庶的家庭,關心的家人,他們殷切希望楚瑾能活下來,他們付出了很多,先進的醫療裝置,大把的金錢和時間,甚至投資了相關的研究。
母親握著他的手,淚眼婆娑,父親從不話多,只是會沉默地在病房外走來走去,哥哥只說他想要的任何東西,只需要一句話就好,妹妹不懂病痛和分離,總拉著他的手纏著他讀故事。
楚瑾不敢不活,不敢辜負那麼多真誠的希望。
儘管,他已經開始自暴自棄,知道自己時日無多。
心力交瘁,他以尋求安靜為理由搬出了醫院,一個人趁家庭醫生走後喝得酩酊大醉,他甚至站在別墅的最高層,俯身就想跳下去。
可是不巧,妹妹給他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在學校遇到了新朋友。
於是他安靜地聽著,一邊笑著回應,然後擦乾眼角的淚坐在角落裡,陪著妹妹解開她青春的疑惑。
他最終還是離開,心裡卻如釋重負。
起碼,他已經盡力了,沒有以任何一種自殺的方式離開。
再次睜開眼,得到自己能夠健康活下來的訊息,他心裡平靜得奇怪。
不知道為什麼,他好像沒有那麼想活了。
他一個人修剪花枝,一個人審查賬本,夜深獨自看星星,書房的香鐘有幸與他默談。
偶然見到玉小妍那次,勾動心底執著牽掛的回憶,他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對活著已經不再期待。
生命裡最最重要的人,通通已經隔著無法橫跨的時空,再也無法相見了。
更可笑,他的存在對別人造成了傷害。
他沒有告訴莫瑀,他差點死在那片雪地裡。
如果莫瑀不曾出現,也許他就倒在那裡,任皚皚白雪覆蓋,吞沒他的存在。
歸屬於他終究無法逃離的寂靜。
可有人打著傘,一步步走向他,擦乾他的眼淚告訴他,他的存在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
他成為了某個人心裡的牽絆。
怪他總心軟,捨不得別人難過。
所以選擇不離開,所以選擇留下來。
那隻鳥不知道,快要枯竭的樹因它的到來,緩慢而堅定開始煥發生機。
生命的意義太複雜,現在他簡單總結為願意為了愛的人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