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把餐廳打掃得一塵不染,四周擺放了幾盆新鮮供應的水仙和山茶。
餐桌上擺放好了四份不同樣式的餐具,是按照每個主人的喜好來選擇的。三個廚師從一大清早就起來忙活,一共做了二十道菜。
滿滿一桌子精緻吃食,像是一頓酒店裡的團圓年飯。
“爸。”趙千初千算萬算,沒算到過節前的交通能堵成這種傻樣,新買的法拉利根本施展不開速度,陪著千百輛車一塊堵在馬路上,到趙公館時是十一點四十五。
遲了一刻鐘。
“坐下吃飯。”趙璟笙的聲音很冷,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冷,含著久居上位的威迫感。
趙千初很慫地嗯了句。
趙淮歸看了眼趙千初,帶著些嘲笑。趙千初假裝沒看見,坐下後,偷偷在餐桌底下狠踢了趙淮歸一腳。
趙淮歸悶哼一聲,硬生生捱了一記。
趙璟笙當作沒看見兩小孩幼稚的動作,替顧筠盛了一碗乳鴿湯,隨後漫不經心問了一句:“最近公司怎麼樣,萬和廣場的專案打算什麼時候動工?”
趙淮歸:“公司一切正常。萬和那邊,初步預計是明年開春動工。”
趙璟笙點點頭,如夜色的眸底湧動著某些晦澀的東西,他沉吟一瞬,道:“和那個女孩到哪一步了?”
趙淮歸眼底驀然一震,聲音冷靜:“哪個女孩?”
他知道,這句話是明知故問。父親既然能說出來,自然是已經把季辭查了個翻天覆地,怕是祖上三代姓甚名誰都瞭如指掌。
“姓季的。”趙璟笙淡淡道。
場面一瞬間低至冰點。
雖然此刻的矛頭是對準趙淮歸的,但趙千初已經慌到需要靠調整呼吸來平緩心情了。她這事一旦曝光,保準比趙淮歸的更可怕。
爸若是知道了會怎麼做?該不會派人暗地裡把安年給.....
與此同時,顧筠沒有出聲,只是深深看了眼自己的老公。
男人雖然已經四十來歲,可保養得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衰老的跡象,甚至是比年輕時更加英俊。鼻子挺直,眉眼深邃,遺傳了趙家的優秀基因。
灰藍色的手工西裝下是一具健壯的身體,這是常年剋制飲食,規律運動的結果。
這麼多年了.....
他還是這樣。
“說話。”趙璟笙加重了語氣。
“爸,為什麼私下查季辭?”趙淮歸抬眼,直視自己的父親。
趙璟笙慢條斯理地剝著蝦,剝好的蝦肉全部整齊的擺放在顧筠的碟子上。
“她跟著你之前,全季盛世負債十三個億。八月二十五號起,先後融資三次,總金額十五個億八千三百萬,不到四個月,季家起死回生。”趙璟笙接過傭人遞來的熱毛巾,將弄髒的手指擦乾淨,“還有你私下投資了黎家的溫泉酒店,為了誰,你自己清楚。”
“你不會蠢到認為她是在和你談戀愛吧。”
毛巾被主人輕巧扔擲在桌上,像一滴水,濺入大海,尋不出任何波瀾。顧筠捏著勺子的手,顫了瞬,纖長的羽睫垂著,壓著一片鴉色的陰翳。
趙淮歸沉默半晌才平靜地開口:“我的事,不用其他人操心。”
她為了什麼,他不知道。
可從一開始,是他先對她起了念想,也是他,把她誘入了這場局。
更何況,季辭從頭到尾都沒有向他開口要任何東西,所有的,錢亦或是喜愛,都是他自願給的。
“爸,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季辭和我在一起不是為了我們家的錢。就算是為了錢又如何?我供的起她。”
也沒多想,也許是想把心底那些不確定的想法壓下去,趙淮歸脫口而出。
他父親的手段有多冷血無情,他再清楚不過。當年為了把顧筠從自己大哥手裡搶過來,生生硬吞了大房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從此,大房一蹶不振。
若是他要對季辭出手,不用一天,季家能在上京城消失的乾乾淨淨。
“爸,別動我的人。”
趙璟笙看著自己兒子,這和他如出一轍的面容。
他無聲笑了笑,沒接話。
一頓飯吃下來,四個人心思各異。趙千初全程裝死,只吃離自己最近的菜,可偏偏離她最近的兩道菜.....
一道清炒百合西芹,一道香菜牛肉。
香菜!西芹!
她聞著就想吐。
趙淮歸吃完就藉口先走了,徒留趙千初一人苦哈哈地坐在這。
“袁姨,把小姐面前的菜換成這兩道。”趙璟笙指著一盤鮑魚燉鵝掌,以及一道蟹黃燜豆腐。
趙千初說了句“謝謝爸爸”,隨後繼續埋頭吃飯。
午餐過後,顧筠去了花房給花澆水。整頓飯,自趙璟笙的那句“你不會蠢到認為她是在和你談戀愛吧”之後,她就再也沒說過話。
趙璟笙察覺到自己妻子有些不對勁,後腳跟著顧筠進了花房。
冬日時節,玻璃花房內種滿了各色的鮮花,繁花似錦,彷彿萬物生長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