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張娘子送張屠夫他們出門,她和兒媳婦手裡都提著包袱和食盒,瞧起來格外妥帖。
她委婉問自家相公,“咱們買的田是在老廟村附近,回來還挺遠的吧?”
張屠夫說那可不,“走回來得小一個時辰吧。”
“哦,那大志帶著人把房子起完了嗎?”張娘子又問。
要張吳倆老把式帶著阿墩他們四個壯小夥經常住在那邊,只用起兩間屋子就行。
一間睡人,一間做飯順帶放農具。
不用再去地裡的張三壯忍不住咧嘴笑,“本來應該還得有幾天,結果昨天漚肥的池子石板一搬開……嘿嘿,反正我們還沒忙完,他們就給房上了梁,叫阿達驗過匆匆就跑了,午飯都沒吃。”
張二壯特別懂大舅的心情,他接過楊氏手中的食盒,裡頭雖然有肉香,但……很難說到時候能不能吃進去。
張娘子鬆了口氣,把東西遞出去,“那就好,三壯他們不去,你們估計且得忙幾天呢,這幾天就別回來了,住在那邊吧,省得來回折騰,我著實心疼你們。”
眾人:“……”
張屠夫旱菸都抽不下去了,“你這是心疼我們還是……哎喲!”
他話沒說完被張娘子踩住腳碾了碾,正好苗婉期期艾艾抱著淘淘過來。
淘淘原本還伸著手想要跟著走,這麼大小的孩子剛接觸到外界,光線明媚不說,色彩都多了許多,正是喜歡往外頭走的時候。
結果剛到門口,淘淘就愣了下,扭頭就把腦袋藏孃親脖子裡,緊緊抱著苗婉,一副誰也別想把我們娘倆分開的架勢。
張娘子看得好笑,家裡最講究的,就是這個還不會坐不會爬的奶娃子。
“你看,你們回來就不怕把淘淘臭哭啊?一氣兒拾掇完了地裡,回來去澡堂子裡泡泡再回來。”
張大壯覺得阿姆在做夢,“人家能讓我們進?”
張娘子想了想,“這倒也是,那你們回來,給你們燒香湯泡泡,肥腸滷了都能變成香的,你們肯定也沒問題。”
眾人:“……”沒毛病。
等張屠夫帶著人走了以後,張三壯才想起來昨天臭暈了頭,有件事忘了說。
“阿婉,炕屋裡的碎花褥子都髒了,咱們是不是重新做一套,輪換著用,也好有功夫叫家裡洗一洗。”
苗婉想起前陣子做好的氈毯,“要不褥子慢慢拆洗,外頭罩一層容易拆洗的被罩,留到天冷的時候用,現在都換成彩色氈毯吧?這個還好洗,髒了洗完放在炕上烘一宿,第二天就能幹。”
因為喬瑞臣第一次送回來的羊毛粗細不一,軟毛和硬的粗毛都摻和在一起了,用紡錘紡線特別困難。
耿氏和耿嬸倆人手都腫了,也才紡出來一個柔軟的線球,織圍巾都不夠用。
苗婉當時還在月子裡,耿氏不讓她動手,等出了月子,苗婉也試了下。
事實證明,手殘就是手殘,她還不如耿氏和耿嬸呢。
不過不要求柔軟舒適的話,紡成粗線還是比較容易的,苗婉靈機一動,換了大號的紡錘,將那兩大袋的羊毛都紡成了粗線。
而後她又去瓦市買了色彩鮮豔的染料回來,將粗毛線染上不同的顏色,用毛編地毯的法子,粗毛線編織時,摻上細碎的軟毛編進去,做出來許多彩色氈毯。
這樣做出來的氈毯既有粗毛線的硬度,又因為表層的軟毛還很柔軟,家裡人都挺喜歡,最開始兩塊完整的,放在了堂屋八仙桌兩側的椅子上。
後面喬瑞臣又收了許多羊毛回來,脖頸和腹下的軟毛她留起來,其他都變成了氈毯。
她將東屋和喬盛文他們住的正屋鋪滿後,陸陸續續還編了二十塊毯子,就放在她旁邊的空屋裡呢。
這會兒正好拿來用。
張三壯去屋裡看了眼,有點捨不得,“北蒙人氈毯賣得貴,有圖案的,半人高的毯子就得一貫錢,這玩意兒還輕,說不準會叫人順走呢。”
“叫夥計看著點,這麼鮮豔的顏色,客人走的時候還在不在豈不是一目瞭然?用在炕屋裡,就說是歪歪皮客人的待遇,要是一個月在咱們那兒花夠一貫錢的,都送他一塊就是。”
其實苗婉老早就想搞會員卡什麼的,但是問過公爹又覺得不現實。
西寧鎮跟旁處不一樣,捨得花錢的人不少,但人員流動性太大,肯定沒幾個人願意搞會員這一套。
除非她拿出來的東西,能夠吸引那些行商年年歲歲都往西寧鎮來。
想起這個,苗婉又來了精神。
最賺錢的生意無非是兩樣,美食和美妝,其中又以美妝尤為賺錢,無論哪個時代,女人都是花錢的主力軍。
“娘,家裡還有羊油嗎?”
耿氏想了想,“前天不是做了羊湯鍋子?都用完了,你要是著急用,我再給你熬點。”
苗婉:“那您看著淘淘,我自己來弄吧。”
西北靠近西蕃的地方,離珠穆朗瑪峰不遠,地勢整體偏高,屬於乾冷氣候。
不管什麼季節,雨水少風沙大,在這裡見不到太粗壯的樹,概因為被風吹得土地比較薄。
地都如此,人面板當然也格外乾燥敏感,好些人臉上的高原紅都是這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