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柏遠錚將一份安全協議放在了鄭雋身前,身體微微前傾壓過去,低聲問道,“敢籤嗎?這是世界上最刺激的運動之一。要是受不了,可千萬別逞強。”
他說著勸誡的話,語氣卻總讓人覺得像是挑釁。
這是一份安全協議,鄭雋一開啟,上面第一行就用加重加粗的字樣寫了該活動具有一定危險,如果發生死亡權利人將免除活動發起者一應責任等等。
但是上面就是沒有寫是什麼活動,只說了會在發起人的組織下進行。
那就是柏遠錚也會參與?
既然對方參與,還對她發起了挑戰,她有什麼不敢籤的!
鄭雋心中那股好勝心霎時被激起,她瀏覽完這份協議,刷刷兩下籤下了名字。
柏遠錚低頭看了眼,叫鄭雋啊……
竟然還有點眼熟。
但常年不怎麼關注行業新聞的他根本沒能想起來。
二十分鐘後,兩人換了身衣服,裝備齊全,換乘了Pilatus飛機到了高空。
這是一種小型飛機,也是市場上最流行的渦槳公務機之一,而在接下來要進行的運動中,它可比鑽石DA40要受歡迎多了,是柏遠錚非常喜歡使用的私人飛機之一,他特意給它用了橙紅色塗裝。
到半空中時,柏遠錚已經將安全帶在兩人身上綁好,他示意駕駛員將飛機停一下,再次問道鄭雋,“你確定要繼續進行嗎?現在還可以反悔。”
鄭雋站在機艙內,看著兩人一點點被戴上的裝備,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剛到機場的時候她有過一瞬間懷疑,到現在已經完全能確認了。
……是跳傘。
她的心跳一下子快了不少。
鄭雋有一點恐高。
她學過腦科學,知道恐高症只是心理作用,是本能腦面對危險時的自發反應,其實對身體沒有過多影響。
過去乘坐飛機時她都選擇不會看到窗外的位置,假裝自己在高鐵上,也沒感覺有什麼不能坐的。
但是……
跳傘時,周圍是全開放的,毫無任何遮蔽,連一個參照物都沒有,不得不直面大地。
鄭雋眼前的視野瞬間從邊緣處如同地震般搖晃震盪起來,伴隨著面對大地的幻想,她已經有些頭暈了。
她咬咬牙,“繼續。”
柏遠錚看著鄭雋有些顫抖的身體,唇角勾起,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
駕駛員繼續駕駛,將這架Pilatus往上飛。
柏遠錚開始絮絮叨叨地介紹,“現在應該已經到六千米了吧?我們最後會飛到萬里之上的高空,到時候往下一跳,哇……”
他嘖嘖稱奇,大為讚賞。
鄭雋一手抓緊了旁邊可以扶著的東西,急促地喘息著,又勉力將這股反應壓下,這會兒都沒精力來瞪柏遠錚了。
她的挑戰者對她發起了競爭,她就絕對不能認輸!!!
“繼續。”她反而催促道。
僅僅是幾分鐘的功夫,飛機已經在高空中停下。
他們站在艙門前,柏遠錚站在鄭雋身後,兩人身上繫好了各類安全扣,帶好了護目鏡,傘包也在柏遠錚背後背好。
他刷得一下將艙門拉開,風呼嘯著吹進來。
柏遠錚沒有給鄭雋第二秒反應,猛地往前——!
刷!
兩人從高空中一躍而下!
五十分鐘前,他們還在另一座城市的酒吧吧檯前坐著喝酒。
二十分鐘前,他們還在地面上簽署免責協議。
一分鐘前,他們還在溫暖安全的飛機機艙內部,只有靠近駕駛員和座椅的地方才有能看見外面的窗戶,鄭雋完全可以全程面對牆壁。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潔白的雲層在身邊擺動,深綠淺綠交錯的間或夾雜著黃色、黑色等斑點的廣闊大地如同棋盤一般呈現在身下,高大的山脈此刻也如同一條小小的青蛇般臥伏在地上,寬廣的江面只是一條窄窄的絲帶,曾經的高樓大廈更是連一抹蹤跡都看不見!
高空下的場景,清清楚楚地呈現在鄭雋眼前。
而兩人被系在一起的身體經過一個翻滾,正在呈自由落體式往下掉。
來自體重的加速讓人腎上腺素飆升,呼嘯的風幾乎要將臉上的肉颳去一層,伴隨著那清晰展現在眼前的高度,鄭雋心跳幾乎都要驟停片刻!
太高了……
太高了。
生理性淚水從她眼角溢位,滴滴答答落在透明的護目鏡上。
鄭雋有一瞬間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