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峋大概不忙,很快回了她的訊息:[畫得很好,下次別畫了。卷子做完了嗎?一天天的,淨想著偷懶。]
許星:[……]
這沒情趣的老男人!
沒情趣的老男人躺在自己的沙發上,看著手機螢幕上的訊息,頭疼不已。
他長長嘆了口氣,眉宇間滿是憂愁。
點開許星的頭像,是她自己畫的簡筆畫太陽,中間還有一個大大的笑臉。
個性簽名上寫:23;)7;
溫峋:“???”什麼玩意兒?
他看著那沒有任何規律的一串數字和符號,陷入了老年人的疑惑。
還沒等他疑惑完,許星的朋友圈更新了訊息。
是剛剛她隨手畫的畫,還有一句抱怨:摸了個場景,五月的雨總是下個沒完沒了,我都要發黴了。
已經有人點讚了,小胖在下面回覆:奈何小人沒文化,一句臥槽走天下。我星姐畫工了得,牛逼!
溫峋嗤笑一聲,心想,我家姑娘厲害,關你屁事,用得著你說?!
他點了個贊,下面又有了一條新的回覆,是黃毛:習慣了就好啦,每年都得下幾個月。
剛看完,許星在燕城的班主任回覆:還有二十幾天高考了,星星別偷懶。
許星迴了一個委屈巴巴的表情:沒有偷懶,收到了一個新本子,放鬆一下。
溫峋彎唇,新本子是他送的,他也是第一個看見這張畫的。
嘆息一聲,他按滅了手機,陷入自我檢討和糾結之中。
許星的表現很明顯,他不是不知道,無數次地想要遠離,但每次都因為捨不得躊躇不已。現在真出大問題了,他到底該怎麼辦?
更何況,還有短短二十幾天她就要考試了,他既不敢言明,也不能拒絕。
但凡能影響到她考試的事兒,他一件都不能做,甚至不能讓她察覺到異常。
溫峋看著頭上的天花板,第一次放空腦子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漆黑空洞的眼裡突然之間情緒翻湧,像是暴風雨來臨前天邊翻騰的烏雲,濃烈,沉厚,壓得人喘不過氣。
躺在沙發上的人好似被扼住了喉嚨,胸膛劇烈起伏,強烈的窒息感讓他止不住的發抖,嗆咳聲在室內響起,好似要將他肺裡的空氣都掏幹。
他咳了許久,掙扎著從沙發上坐起,手肘撐在膝蓋上,捂住自己的臉。
若是細看,他連指尖都在發抖。
大概半個小時後,男人情緒漸漸平復,外面下著小雨,風還在刮,似乎想要帶走客廳內急促的呼吸。
最後,他脫力般倒在沙發背上,輪廓深刻的喉結不安地滾動著。
向來凌厲的面容似乎染上層層疊疊的害怕與痛苦,右眼皮上的小痣和他溼潤的睫毛一起不住顫動,好似受了什麼驚嚇。
溫峋不知道自己保持這個姿勢在沙發上躺了多久,等他徹底平復下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再次睜眼時,外面已經黑了。
房間裡沒有開燈,只有路燈微弱的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
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骨,起身,從冰箱裡拿了一瓶冰水,咕嘟咕嘟灌下去。
冷水順著喉管,經過肺腑,一路抵達空蕩蕩的胃,似乎將他之前那些糾結,頭疼全都凍住了。
理智高呼勝利,站在土坡上搖旗吶喊,像是打贏了一場艱難的勝仗。
溫峋開了燈,回到沙發上,手機震動一下。
他撈起來看了一眼,是許星的訊息。
許星:[外婆讓你過來吃飯了,快點快點。]
溫峋彎唇,把手裡的水放在茶几上。
打字回覆:[已經吃過了,不來了。你好好吃飯,吃完飯休息一會兒,記得寫作業。]
許星只回了他一個字:[哦。]
溫峋已經從她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字裡面看出了她的失落,但沒辦法,有些事她不懂,他卻無法任性。
他不能明令禁止許星的心動,卻能控制自己的心意。
他這輩子註定孤身一人,何必去招惹別人。
溫峋拇指蹭了蹭許星的頭像,有些自嘲地笑起來。
還有三四個月,等她走了就好了。
當天晚上,溫峋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噩夢,幾次睡著,幾次被驚醒。
晨光熹微時,他從床上坐起,出了一身冷汗,後背的衣服全都溼透了。
溫峋長長嘆息一聲,痛苦地把臉埋進了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