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出入黑市不止一次，但是每次都是跟師兄在一起，每次都是來去匆匆，從來沒有真正逛過黑市，她這是第一次真正逛黑市，興致頗為高。何宛然只要幽冥鬼火，對其他都不甚在意，她知道慕師兄、秦師姐把鶴兒看得很緊，他們又不像自己大師兄那麼好說話，她猜鶴兒是沒來過這種地方，很有耐心的陪著她逛著一個個的小攤，反正時間多得是。
其實黑市並不是買東西最好地方，來這裡買賣的修士大部分都衝著集市上不會出售的禁忌物品，即便是這些物品也是有真有假，能否淘到寶貝就全看個人的眼力了。當然所謂的寶貝也是相對而言的，真正的好寶貝是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黑市不是沒人能撿漏，可這種機率極少。長寧和何宛然沒專門學過鑑定，可兩人平時見慣了奇珍異寶，是不是好物件兩人只消眼睛一掃，就能分辨個大概了。
長寧對那些出售法器、靈丹的攤販一概不感興趣，她最喜歡的是出售各種玉簡的小攤，這裡的玉簡清一色的都是號稱古修遺留下來的玉簡，但大部分都是仿製的，開頭也清一色都是用古語編寫的，務必要讓人看得一頭霧水才罷休。不過這些伎倆對長寧沒什麼用，這裡出現的古言她都能看懂，裡面的內容到底有沒有價值，掃一眼便知。她一連看了四五個小攤販，全是一些弄虛作假的東西，不免興致缺缺，“我們走吧。”她就知道這裡想要淘到好東西很困難，還不如買了幽冥鬼火就去妙音島，聽說那裡風景不錯。
何宛然上前走了幾步，看了看某處，對長寧道“你隨我來。”在黑市中兩人不會稱呼對方名字。
長寧跟在她身後，兩人往黑市另一側走去，黑市市如其名，光線十分昏暗，這裡又不能使用神識，黑市的人又泰半都披了黑斗篷，視線就更模糊了，長寧依稀只能看到遠處似乎有個圍了一堆人的攤位，“那裡怎麼熱鬧？”
“這裡的黑市小販大部分都是固定的，但也會出現幾個外來的小販，這些人無一不號稱是剛從某個古修洞府歷練回來，擺出的東西有真有假，能否挑到好東西就看各人眼力了。”何宛然說，“如果真是古修洞府回來的，怎麼都能弄到幾份古籍，我們去那裡看看。”她知道鶴兒就愛看玉簡，只要不是持續的閉關修煉，她每天總會看上一兩個玉簡。
“好。”長寧點頭，心裡也不報太大的指望，不過等兩人走近攤位，她對著攤販的評價便高了些。這攤販擺設的頗為講究，每樣物件都擺放的頗為整齊，比起黑市其他小攤上灰撲撲的物件不同，這裡的東西都十分乾淨，長寧不禁微微頷，這才有點樣子。
修行界的黑市跟她以前逛的古玩市場有很多相似之處，幾乎每個攤位上的物件都是灰撲撲、髒兮兮的，好像不髒就不能體現它古老的歷史一樣。可沈摶給孫女上的辨別古物第一課就是，在古玩集市最不能碰的就是髒東西，老物件有的只是陳舊感而不是髒，哪怕是剛出土的古物，也頂多帶著些土。看起來很髒的物件，九成九都是假貨，而這些髒兮兮的假貨很多是從糞坑裡泡出來的。
在修行界的修士不大可能幹這麼噁心的仿古，可髒東西大部分都是假貨這也是肯定是沒錯的。這攤主能把自己的東西收拾的那麼幹淨，顯然對自己的東西很自信，估計真有幾樣好東西，連何宛然都饒有興致的在一旁細看了起來。
那小攤位上看東西的修士很多，兩人站著也不算起來，長寧目光轉了一圈，指著一隻小木盒問“我能看看嗎？”
攤主很爽快的應了，她拿起木盒也不急著開啟，而是先打量了片刻，木盒上的雕琢了幾朵形制古雅的荷花，刻紋簡潔古拙，有點像上古末期的風格，木盒色澤暗沉、紋理粗糙，長寧又輕輕的敲了敲木盒，聲音沉悶，居然是養神木。如果真是上古流傳下來的養神木，光這木盒就價值不菲了。
長寧揭開木盒，裡面是一串用七粒黃豆大小的木珠串成的珠串，長寧拈起珠串按個摩挲了一遍，將珠串放回木盒，問攤販道“道友，這個怎麼買？”
攤販上東西頗多，看的修士也多，可真正問價的人卻沒有，攤主也不是很忙碌，聞言看了一眼長寧手中的木盒道“這是萬年桃木心製成的珠串，你要是想要的話，用一兩五金之精來換。”
修行界通用的貨幣是靈珠和靈石，靈珠是怎麼出來的，大部分修士都清楚，因此黑市上只有些靠擺攤賺錢餬口的小販才會收靈珠，大部分小販都只收靈石。還有些不缺靈石的攤主，他們連靈石都不收，只接受以物易物，其中尤其以各色雷珠和五金之精，最受他們的青睞。
雷珠可直接禦敵，五金之精可煉製飛劍，是修行界用途最多的兩樣寶貝。只是雷珠的煉製要耗費不少時間，而五金之精是金、銀、銅、鐵、錫五種金屬煉製出來的精華，一兩五金之精起碼也要好幾噸五金才能提煉出來，且只能用金丹修士的三昧真火才能提煉五金之精，是有靈石都買不到的好東西。
長寧微微挑眉，一兩五金之精換萬年桃木珠串，要價有點高了，卻也不是不能接受，可這木盒來的珠串不是萬年桃木珠串，外面的木盒倒是蘊養了起碼有萬年的養神木，養神木蘊養時間越久就越值錢，萬前的養神木莫說用一兩五金之精交換，就是用一斤五金之精交換都是值得的。她笑著放下了木盒，“這是用千年桃木粉壓成的珠串，哪裡值一兩五金之精？頂多值一兩下石。”
“道友你這不是胡攪蠻纏嗎？哪有還價還那麼狠的？”攤主不滿道。
“你不也是胡亂開價？”長寧一句話頂了回去。
攤主堅決道“不行！你還價太狠了！這是我第一筆生意，哪能這樣！”
“一兩五金之精是嗎？這東西我要了！”清脆的聲音響起，一顆五金之精煉制的金丸朝攤主彈去，攤主抬手一指，一團清光將金丸阻在半空中，金丸滴溜溜的轉著。
那攤主沉聲道“這位道友，你這樣不合規矩。”黑市向來是一對一的規矩，一人跟攤主講價時，旁人是不能插嘴的，一定要等那人放棄了那樣東西，別人才能插手。
來人披了一件做功精緻華美的斗篷，斗篷上繡滿了精美的荷花，大半張都隱在面罩中，只露出一個線條優美的下巴，那人衝著長寧微揚下巴道“這位道友，既然你願意出的價位跟攤主相差這麼遠，又何必多費口舌？”
何宛然眉頭一皺，正要說話，卻被長寧捏了捏手，她微笑的放下木盒，“這位道友說的也對，我願意出的價位同攤主差得太遠，我不買了，你請便。”
何宛然傳音給長寧，“這人是誰，怎麼這麼不懂規矩？要教訓她嗎？”
“不用。”長寧才懶得理會馬上要受大教訓的人。
“難道那珠串真是萬年桃木？”何宛然見那人似乎認定那珠串很是詫異，“或者是其他值錢的木頭製成的？”
長寧斜了她一眼，“我有看錯的時候嗎？”
何宛然瞭然道，“莫非是那木盒有特別之處？”
“對，那是萬年養神木。”長寧漫不經心的說。
“那你為何要如此還價？”何宛然不解鶴兒既然知道木盒的珍貴之處，還要如此還價？鶴兒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萬年養神木價值不菲，那人開價一兩五金之精，依照鶴兒的性子，原價照給不說，甚至說不定私下多補貼都有可能。
“你且看下去。”長寧哂笑，撿漏？天下哪有那麼多漏好撿。
攤主見長寧自願放棄，心頭一喜，收下金丸稱了下，足有一兩三錢，他笑眯眯對披著荷花的斗篷女修道“道友好爽氣，這養神木珠就歸你了。”
斗篷女修很是欣喜，低頭正要合上木盒帶走，卻被攤主阻止道“道友，我說的是珠串的價格，不是木盒的價格，木盒要另算，當然道友要是喜歡這木盒，給我一把上品飛劍就能換走，這可是萬年的養神木。”
攤主的話讓斗篷女修愣住了，“哈哈哈——”四下響起悶悶的笑聲，“看來又是一個想撿漏被耍的。”
“就是啊！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眾人紛紛感慨，斗篷女修這種情況並不少見，很多攤主都會在攤上不起眼的地方，放幾個值錢的東西，誘惑買主來買別的不值錢的東西。等買主提出要順便帶走那樣值錢的玩意時，才現原來賣家早知道那些東西的價值，就等著傻乎乎的肥羊上鉤了，黑市上的攤販八成的收入都來自這些傻肥羊。
何宛然不由望向長寧，長寧解釋道“攤主不是一開始就說珠串的價格嗎？他從來沒說木盒值多少。”她從小跟著阿翁在古玩集市裡，也不知見了多少這樣的把戲，當然不會上當。之前還價也是想找個藉口不要這東西，古玩有個規矩就是問了價格，就必須要還價，不能馬上說不要，想來黑市也有這個規矩。只是別的攤主即便騙人也只是騙小錢，不會讓人損失太大，苦主也當花錢買個教訓，也不會多做糾纏。而這攤主居然漫天要價，莫非他有什麼依仗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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