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勸了幾句,羅老太便不耐煩了,側著身子往炕上一倒,也不和馥娘說話了。
馥娘也無奈,只得給老太太蓋上被子,然後輕手輕腳出去了。
第二天天還未亮,馥娘顧忌著家裡還有個老人覺輕,起床的時候都是輕手輕腳的,可出了房門才發現,豆腐坊已經燃起了炊煙。
是羅老太已經起來在豆腐坊燒熱水。
“馥娘,來,熱水已經燒好了,洗個臉,阿婆和你一起做豆腐!”
馥娘害怕吵醒她,可人家早就起來幹活了。
後面馥娘做豆腐的時候,羅老太還幫著推磨。
老太太雖然已經上五十了,可身子骨還健朗的很,力氣也不小,有她幫忙,馥孃的豆腐都做的快多了。
比平常還要早半個時辰就已經做完了豆腐,距離送豆腐還有段時間,馥娘就過去先開門了。
這還是頭一天,隔壁錢嬸子沒來,馥娘就自己先開鋪子了。
錢嬸子過來打豆漿的時候,還有些詫異:“今天怎麼這麼早就開門了。”
馥娘把羅老太的事情稍微與她一說,錢嬸子面露了然,本來似乎想要和馥娘說些什麼,可話才開了一個頭,看了一眼馥娘就立即閉嘴了。
她試探問:“羅老太和你說了什麼事情吵架的嗎?”
“沒有。”馥娘也苦惱,“我昨天怎麼問都問不出來,再問,阿婆就不理我了。”
錢嬸子:“老太年紀大了,既然她不願意多說,自然是有她的道理,你也別多打聽,那些事沒準是你不好摻和的。”
馥娘聽錢嬸子這麼說,也覺得有幾分道理。
和錢嬸子聊了這麼幾句,也差不多到要去宴香樓送豆腐的時間了。
羅老太在廚房揉麵,馥娘問她今天還去碼頭賣蒸餅嗎?
羅老太理直氣壯:“賣,怎麼不賣!那“老太蒸餅”是我的攤子,又不是她的攤子,憑什麼我要避著她!”
瞧馥娘滿眼的擔心,羅老太朝她露了個笑,讓她放寬心。
“什麼都沒有掙銀子重要,老婆子以後就和盧二兩個人過了,這小子還算有情有義,以後也不會虧待我,我手裡有銀子,也不怕他討了媳婦之後虧待我老婆子,他們想要我的銀子,還得捧著我呢!”
馥娘心想也是這個理,阿婆倒是活的比這個朝代的大多數女性都要清醒。
又道:“阿婆,不要盧二哥也成,馥娘給你養老。”這話倒不是馥娘哄羅老太的,她把羅老太當親人,如果羅老太的子孫真的一個都不管她,她肯定會把羅老太接回家來奉養。
就算羅老太說自己有盧二養老,以後不需要她,馥娘也會把她當家裡長輩一般,逢年過節送禮,平常也會時長走動。
馥孃的話讓羅老太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比之前強顏打起的笑容更多了幾分真心。
“我就知道馥娘是個好的,但阿婆不用馥娘養老,阿婆自己養自己,身後事就交給盧二,他要是不是個孝順的,那阿婆就一腳把這小子揣了,一分錢也不留給他,所有錢都留給我們馥娘做嫁妝!”
羅老太聲音才落下,外面傳來敲門聲,馥娘和羅老太同時轉頭,就瞧見盧二頂著一張青紫的臉站在院門口。
“嚯!嚇我一跳!”羅老太絲毫沒有背後說壞話被人抓包的心虛,理直氣壯看向盧二,“怎麼我還說錯了?!還敲門,點我老婆子?!”
盧二這臉青青紫紫,瞧不出表情,但能從他語氣裡聽出無奈。
“阿奶你說什麼呢!我從小是你帶大的,我怎麼會不孝順你!”盧二一邊說著一邊進門來,馥娘每次只能拿一版的豆腐,他兩版疊著就直接放到了獨輪車上。
“我去送吧!馥娘你留家裡就是了。”盧二開口便要幫忙接過送貨的活。
馥娘剛張口想說些什麼,羅老太已經在旁邊幫腔了:“馥娘,你讓他去,他被他師父趕出門了,現在身無分文,讓他給咱倆幫忙,咱倆舍他一碗飯吃就行!”
盧二被阿奶揭了老底,也不生氣,反而憨憨撓了撓頭:“我本來就不聰明,能拜到師父門下還是託了大哥的福,在師父哪裡兩年也沒學會什麼東西,還不如回家來幫阿奶賣蒸餅。”
都這麼說了,馥娘也不好說什麼,只是細細叮囑。
“豆腐宴香樓和百姓飯館各一版,這籃子豆乾和油豆腐都是宴香樓的,宴香樓那邊的銀子是月結的,送去就好,百姓飯館的老闆大約會用黃豆給你換豆腐,盧二哥你要是瞧著老闆給的黃豆不好,你就推脫說我鋪子裡黃豆收多了,讓他給你結現錢。”
“我記下了。”盧二前面說自己不聰明也是隻是謙虛之詞,他要是真的不聰明,那說書先生能收他當徒弟,就算盧二他兄長在他面前再的臉也不成啊!
只不過盧二的性格確實比較衝動,要不也不會做錯事被書茶館的老闆趕回家了。
下午的時候,馥娘打量著少做了一桶綠豆湯,平時有盧大姐家的驢車,她都是做三桶,兩桶綠豆湯,一桶豆麵碎。
今天只做了兩桶,一桶綠豆湯,一桶豆麵碎,小菜倒是沒有少做。
她把綠豆湯和豆麵碎用獨輪車裝著,盧二用扁擔挑著羅老太做的蒸餅。
他雖然才十五歲,不過羅老太來了盧家之後,慢慢把日子經營起來,從來沒有缺過下面幾個小的吃食,所以盧二也生的高高大大,從小在家,還是出門當學徒都是勤快做活,沒有懈怠的,所以這兩籮筐的蒸餅對他來說也算不得什麼。
路上,盧二還與馥娘閒聊。
說早知道有今天,那馥孃的隔壁的房子也不用租給別人,直接租給他和阿奶就好,這樣他們還能做鄰居,他早上可以幫馥娘送貨,下午就跟著阿奶賣蒸餅。
馥娘也道可惜,不過她的房子都已經租出去了,後頭霍捕頭他們搬進來之後,又直接補了一年的房租,看來就是要久住的。
“馥娘,你家還有別的房子嗎?要是有的話,我也不用到處去找房子住了!”盧二說,“我昨個問了栓子,他說最近長安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特別多外地人過來,他們牙行都忙個不停,長安的房價都被這批外地人弄的漲了不少。”
盧二口中的栓子是他從下一起長大的發小,還是王大叔的內侄子,也跟著王大叔在牙行做中人,不過現在還不算正經的中人,不過是個學徒,還跟著師父們身後跑前跑後,做個打雜活的。
“房子啊!”馥娘聽到盧二這麼問,猶豫了一下,還是直接說了,“在落霞坊還有幾件屋子,不過那日去瞧了瞧,倒了一半了,不整修整修,怕是沒法住人。”
她家在落霞坊有半條街房子的事情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估計除了盧二這種小輩不知道,和她孃親差不多的大的,比她孃親大的老街坊們估計就沒有一個不知道這件事的。
瞧幾天前大郎家的那位嬸子過來豆腐鋪話家常,不是一句話就道出落霞坊的屋子是她孃的嫁妝嗎?
馥娘爹沒有和馥娘說起過,馥娘如果不是聽這幾個嬸子說起來,自己都還不知道這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