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而抱緊了這個自從上了灶臺之後,就沒有擁抱過了的懂事閨女。
“馥娘,你阿翁的案子翻案了……”說到這裡的時候,宋兆巍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天知道他為了這一天奔走了多少年,而終於在快要而立之年的歲數之前,為他爹翻了供,為宋家洗清了冤名,還了他宋家幾代賢良忠臣身後清白名!
馥孃的瞳孔也搖晃了一下,隨即她立即反應過來。
這就是說……
就是說——
“阿爹,你可以做官了?!”她知道自家阿爹這一生的心結和夙願是什麼。
阿爹因為阿翁的案子,滿身抱負無法施展,現如今阿翁翻案了,就是說阿爹可以做官了?
馥娘是真心為阿爹高興,沒有比她更知道阿爹每個夜晚點燈熬油,念那些書,看那些案子是為了什麼!
第66章 第六十六餐飯
宋爹來的時候小飯館都快要打烊了, 江文和江武在做小飯館最後的清掃工作,小飯館雖然打烊了,但是由江文和江武主導的夜宵攤子才剛剛開業, 他們要準備做烤魚生意了。
馥娘在撥霞供聽蔣先生說書,正入迷,就聽到有平安坊的人和她說宋先生來了。
馥娘出去接她家突然過來的阿爹,就被紅著眼的阿爹抱進了懷裡,安慰了阿爹許久,最後還是阿爹腹中如擂鼓一般的鳴聲打斷了父女二人的悲傷時刻。
宋兆巍自己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阿爹,走, 我請你吃烤魚,我兩個弟子江文和江武現在已經盡得女兒真傳了!這烤魚味道完全不輸我做出來的!”馥娘拉著老爹往小飯館方向去。
宋兆巍有些不好意思的揩去眼角淚光,他不想在進入小飯館的時候,還讓街坊們看了笑話。
父女二人進門的時候, 江文和江文正撈起缸裡的一條大黑魚。
在小飯館吃幾個月的兩個人臂膀都粗了一圈不止,手拿著粗木棍直接一下捶在用漁網撈起來, 還在活蹦亂跳的大黑魚。
接著利索的殺魚, 熟練的刮鱗, 開膛破肚,黑魚處理得乾乾淨淨後, 在魚兩面剞花刀方便醃製入味,也是為了能讓這條大魚更加快速的烤熟。
去腥三件套薑片、蔥段和料酒安排上, 再薄薄撒上小勺鹽, 用這幾樣東西給打上漂亮花刀的黑魚角角落落都照顧到。
放在一旁醃製幾分鐘,趁著這個時候, 兩人把燒的通紅的炭火處理一下,然後用特製烤網, 把開膛破肚的黑魚展開後牢牢固定在上面。
烤網架在碳上,魚皮那一面只是微微烤制,主要還是烤帶著魚骨的那一面。
把內裡魚骨烤得焦香酥脆之後,再把整條魚放置炒到的底料中。
底料的配菜都是依據客人口味點的,在烤魚上方撒上蔥花、香菜,當然如果客人不喜歡也可以不放。
然後就連鍋端上早就已經放好炭盆的桌上,時空穿越,這個平行時空的人們也同後世人一般吃上了烤魚。
江文、江武分工配合很快就料理好一鍋烤魚,馥娘問他們兩個:“小文、小武,客人多不?”
其實江文和江武兩個那個不比馥娘這個身體的年紀要大,可是店裡的人都叫他們兩個小文小武,馥娘這個做師父的還生分叫二人的全名倒顯得生分了,就隨大流叫了他倆小文小武。
江文和江武兩個也不排斥馥娘這麼叫,其實他們兩個也不知道馥娘比他們兩個年紀還小。
初遇見馥孃的時候,只覺得這小娘子長的乾乾淨淨,年歲應當是和他們差不多大的,後來成為了馥孃的徒弟,越是跟著馥娘深入學習廚藝,越是覺得他們這師父的本領深不可測。
這個時候怎麼還會認為馥娘只是一個還未及笄的小娘子,小飯館還有旁邊幾家店的員工也不會貿然和江文江武兩個男人談馥孃的年紀,所以江文江武兩兄弟後來一直覺得馥娘只是長的面嫩實際已經二十出頭了。
一開始見到宋老爹的時候,還誤會宋老爹是他們師父的丈夫,後來聽到馥娘開口就是“阿爹”,這才反應過來是他們誤會了。
端詳著這位面若冠玉,只是黑點的師祖,在心中悄悄想原來他們師父面嫩是祖上遺傳的啊!
題外話暫且說到這兒,話回正題,江文和江武兄弟倆聽到馥娘這個做師父的問話,自然是有問必答。
“現在就來了兩桌客人,空的很!”他們兩兄弟一起搭配幹活,一點都不累,而且夜宵攤也不只有他們兩個人忙活。
自從師父同意他們倆用小飯館開夜宵攤練手藝之後,他們兩個想的都是不能辜負了師父的信任,把小飯館的名頭給墮了。
在碼頭栽了一個大跟頭之後,也讓兩兄弟明白,做什麼事情只有自己也是不行的,所以夜宵攤他們還叫了盧二的幾個朋友幫忙做些雜活。
他們在後廚做菜,盧二的幾個朋友就在前面跑堂,幫忙點個菜,上個菜。
盧二這幾個朋友都是跟著他一起加盟做小吃攤的,不過選的專案有點不合適晚上賣。
他們就住在盧二修的宿舍裡,所以就趁著晚上的這點時間,過來幫忙江文和江武做活,順便也賺個外快,貼補一下在盧二這邊失去的銀錢。
馥娘聽到兩個徒弟回話,又看了一眼,江文和江武做事確實是有條不紊,一點不見慌亂,便開口道:“那給我阿爹也做一條烤魚,配菜放……”馥娘說的自然都是宋兆巍喜歡吃的東西。
而後又道:“現在我手頭沒有銀子,你們先把帳記著,明天早上我帶銀子過來付。”
江文和江武兩個聽到馥娘這麼說,立即誠惶誠恐起來,連連擺手,不願收馥孃的錢。
哪有師父在徒弟店裡吃飯還要付錢的道理,這個時代講究的是“天地君親師”,馥娘雖然是女子,但是她既然教江文和江武兄弟倆廚藝,他們也正經磕過頭,敬過茶,喊她一身“師父”,那馥孃的地位就等同他倆的父親,當然馥娘是女性,那就換成母親,大致就是這個地位。
這天下哪有父母吃兒子一頓飯,兒子還要收錢的,在骨子裡都在講究孝道禮儀的漢人眼中,這已經是大大的不孝了。
江文和江武兩個當然是不敢收的。
馥娘卻不管,她也有她的道理:“你二人若以後肚子出去開店,我去你們店中吃飯,你們請我這個師父吃這一頓飯也是應當的,但如今你二人還未出師,在我這就和個牙牙學語的孩童一般。
這攤子開起來也沒有幾天的功夫,雖然房屋器具一應俱全,但你們這一日能賺多少銀錢我心裡也清楚,今天這頓烤魚也不光我一人吃,我阿爹也要吃,你們要孝敬我那就等以後出師了,賺錢了!
現在還是該怎樣就怎樣,也免得亂了賬面!”
馥娘都這麼說了,江文和江武兩個在她手底下當了這麼幾個月的徒弟,對她唯命是從,也早就瞭解他們師父的性格了,瞧著軟和,但卻是再堅韌不過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