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臣弟的話只是無心之語，還是希望皇嫂多多擔待啊。”見到太子妃，梁王也只好服了個軟，誰叫自己正在皇宮呢？這不是他的梁王府，身邊還沒幾個得力的人，不能為此惹了禍患。
“無心之語？怕是你的心眼裡沒憋什麼好氣。”太子妃認為梁王心思不正，但為了維持表面的和諧，還是輕輕揭過，“罷了，太子正在東宮等著你，別做些什麼花樣，不然的話準沒你好果子吃。”
太子妃令王妃留了下來，只有梁王孤身一人去往東宮。這是王雍不願意看見的，總有一種把柄被拿捏的感覺。
但是，梁王沒有宋王等人的撐腰，是萬萬不敢獨自行動的——他害怕自己在這裡回不了王府。只要過了年能回鳳翔，那麼一切都會過去的。“太子殿下又不會吃了你，你怕什麼？”
趁著梁王剛打算離開，太子妃又補了一句，心想著怎麼也得敲打這位二弟一番。太子終究是心軟了些，對待自己的弟弟們，沒有那麼殘忍。身為儲君，總該 對這些皇親貴胄加以提防，但王沛的心思不在此，反而看起來胸有成竹。
在偏殿的會晤並不喜悅，梁王的心情也墜入了新的低點。在太子妃的“呵斥”下，他不得不來到東宮來參見自己的太子皇兄。心中心裡還振振有詞：都五十歲的人，怎麼還不死？早死早生。
當然，這些話是不能公開說明白的，不然梁王就又要遭災了。“臣弟參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萬福金安。”這不像是梁王能說出來的話，對太子妃，他其實也沒抱著什麼尊敬的態度。
只是，太子和梁王二人碰面的時候，還是少不了一些尷尬的。這要提起幾十年前的一些小事，當年的太子和梁王，為了梁王妃李氏大打出手。
那會兒，他們二人都沒有婚配，也對當年的李家小姑娘看中了。只是這件事，對太子來說已經過去很久，但在梁王的心裡，還有那一點芥蒂。
所以，當梁王給太子請安的時候，身邊的劉總管稍微愣了一下，心想著梁王殿下今天是怎麼了？突然對太子恭敬有加？但是，接下來的對話，印證了兄弟二人關係一如既往的疏遠。
“如果皇兄沒什麼事情，那本王可就不奉陪了。”梁王的語氣較為冷漠，就連神情也不像之前那樣淡定從容，至於被毀的心情，無一展現出來，就差把“我的心情很糟糕”寫在了臉上。
“今天是除夕，你不待在宮裡？”太子忽視了梁王的冷言相對，只是提醒著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而且，皇后也懷了老六……嗯，也不知道是弟弟還是妹妹，但你作為皇子，也要去探望一番才好。”
太子本想吩咐人端來一杯茶，卻被故作沉默的梁王直言拒絕，表示自己絕對不接受皇兄的好意。奪嫡之心，在梁王的心底確有一番較量，但不知道為何，他對這種事情其實沒什麼把握。
每次裝作奪嫡的心態，結果是一事無成，這些年在鳳翔——別人不知道，反正東廠和白衣衛調查得清楚，是放飛了自我。年初回京的那會兒，梁王也抱著試一試的打算——但絲毫沒有堅定自己的內心。
他在想什麼，沒人能知道。這倒是一貫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宋王全然不同。
“罷了皇兄，別這麼假惺惺的，臣弟可不願意看見你這番偽善。”太子的好意被說成偽善，梁王的心底總是結鬱，令人不知道如何是好。甚至懶得和太子殿下客套兩句，便迫不及待地離開這裡，而後遭到了王沛的阻攔。
“二弟，明年的俸祿照樣會，從內帑裡出，你倒不必擔心這件事。”太子看向梁王，無形中感覺與他的距離又疏遠了幾分，至於感謝什麼的，自然得不到什麼回應。
等到梁王走後，劉總管才上前一步，勸慰著王沛，莫要將此事記在心底，“太子殿下，梁王的性格如此，希望殿下寬恕。”
只見太子搖了搖頭，無奈地嘆息了幾句。說實在的，他真沒打算和親弟弟們的關係搞得那麼僵，但自己的身份決定著，日後終究是孤家寡人一個。“說來，劉提督，父皇那邊的事情辦得如何了？”
太子所指的，並非什麼軍政要務，而是關於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過，他對這件事情十分關心，因為搞不清楚其中的緣由。內務府也好，白衣衛也罷，都在籌措的一件事情，卻是秘密進行的，就連太子在最近才覺。
“陛下那邊對任何人都嚴防死守，除了對奴婢們。”無論是內務府、司禮監還是東廠的幾個大太監們，皇帝沒有保留，而是把自己的計劃告訴給了他們。這意味著，皇帝也告知了太子——東廠提督太監劉志，是東宮的常駐宦官，很多事都會告訴給太子的。
皇帝吩咐內宮各監準備遠途的事務，似乎是要開展一次規模好大的遠行，但防衛任務並沒有委託給禁軍，只是吩咐了白衣衛前去籌措；至於經費的問題，也透過內帑的支出來維持這樣的行動。太子暫時沒給內閣閣臣們去講這件事，因為有可能關係到皇帝的謀算。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除了你們。”
劉志搖搖頭，表示除了幾個主要的內廷衙門總管，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怕是翊坤宮那邊，可能都不清楚。畢竟，皇后身邊的女官青秀從來沒提起過。對此，太子瞭然。
一轉眼，夜幕降臨，皇宮之外的大街小巷掛起了火紅的燈籠，象徵著喜慶的新年即將到來。今晚的夜市也是比起往常熱鬧幾番，喧囂的市井洋溢著市民的喜悅。
哪怕是最為貧困的城南地區，也因為李群等人的“善舉”，讓他們吃上了一頓肉粥，富庶繁華之下，也會有陰影的存在。
對於當下的多數人，這日是這一年中最幸福的時刻了。
皇宮舉辦的年宴照例本該在福壽宮舉行，但為了皇后的方便，皇帝特別紛紛光祿寺和內廷設在了翊坤宮的外殿。雖然讓太子、梁王等人進入翊坤宮這不合規矩，但並沒有因此避嫌拘謹。
尤其是太子，也許是今天太激動了，差點就殿前失儀。誰能想到，太子居然和自家的媳婦兒搶著同一塊燒魚，只因為它實在是太美味了，就連平日裡不愛吃魚的梁王也忍不住動了筷子。
這道紅燒江魚，是皇后的傑作，雖不是親自下廚的——但也經過她的一些提議，如何加料、翻炒、火候如何，等等。不得不說，獨孤若雪貧瘠的實操技術還是被她的理論知識所覆蓋過去，看來也並非一無是處。
然而，作為力推這道菜的皇后，此時卻悶悶不樂，只因為自己身子不便，又不得不回到床上休息，連口熱騰飯都沒吃好。無奈，青秀和樂正尚宮只好搭了把手，給皇后挑了幾道不那麼油膩忌諱的菜品和點心，送到了寢殿。
可是，隨著皇后的離開，在場的氣氛就又有些冷寂起來，特別是王啟的注意力，再次放到了太子和梁王兩兄弟的身上。太子妃也好，梁王府也罷，還有幾個王世子、郡王和郡主，都在望著皇帝的舉動，有的幸災樂禍，希望生點什麼；有的則大氣不敢喘一聲，希望梁王那邊不要出事兒。
“行了，你們兩人這麼正經做什麼？是看你們的老子要訓斥你們？朕才不費口舌。”王啟默默地敲了一下桌子，想著給這一對兄弟點威壓，卻好像用過了勁，“老二，在白天對你說的話不要忘了……”王啟又沉思了一下，覺得這話有些不合適，但還是說了出來，“暫時先別走了。”
這句話，讓梁王搞不明白了，怎麼還得留在這裡嗎？不是五月份才舉行大婚嗎？他還要在這裡待個小半年？其實，梁王想要很快回去，去了鳳翔，便是什麼都不怕了，隨他逍遙快活。
可梁王還沒有想清其中的緣由，王啟又補了一句：“到時候老三老四老五，都得從那邊回來，就省得你來回跑了。”
此話一出，梁王還能怎麼做？只好苦笑著向皇帝謝恩，說不得半點怨言。當然，他們父子三人還有很多事情可以說，也必須說，卻不能當著太子妃、梁王妃還有孩子們面。見到氣氛不對，馮麗萱連忙起身行禮，拉著王妃和孩子們去了別的地方，只留下這三人。
翊坤宮也合上了內殿的宮門，以免之後的聲音吵到不適的皇后。接下來，又是王啟的一頓“諄諄教誨”，但語氣比起早些時候，已經寬容的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