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年

小說:明月清風劍影 作者:兩隻小貓

“好,好,你父子就平身吧!”洪法大師上前扶起朱世珍父子二人在凳上坐下。

洪法大師馬上轉身,從身後的小櫃裡取出一個銀項圈和兩個小銀鐲,先把銀項圈拿在手,口中說道:“銀項圈戴在項上,乾爹保佑你福壽安康,銀鐲戴在腳上,乾爹保佑你踏遍五湖三江。阿彌陀佛!銀圈子帶在手上,手攬日月振朝綱。”

周顛道人說道:“洪法師弟,你既然認了乾兒子,那你就給你乾兒子取名兒吧!”

洪法大師繼續說道:“至於名字當然不能叫元龍,不如叫元璋吧。元者,開始、第一、也。璋者玉圭也,圭是朝庭之象徵,元璋既不洩露天機,又有那麼一層意思,二位道友以為如何?”

鐵冠道人捋了一下稀疏的鬍子大聲說道:“好,好名字,就叫朱——元——璋。”

朱世珍聽了,十分高興,就抱著兒子,告辭走了。三位大師見朱世珍走遠了,周顛大師得意地說道:“怎麼樣?我說的話不假吧?我觀天象見帝、帥、將三星聚照濠州,眾星散落淮西,你二位還不相信,現在相信了嗎?還不知道帥星落入誰家,這隻有靠洪法師弟以後慢慢再查訪。我和雜毛完成任務,栽培的事靠師弟你啦!明天我和雜毛就回武當山向張邋遢交差去。”

洪法大師說道:“這隻有等緣份,三缺一,緣份到了自會相見。”

小重八從廟裡回來以後,果然就無病無痛、無災無難地長到了十二歲。小重八從小也怪,成天都往皇覺寺跑,有時連夜晚都在廟住宿不回家,家裡也習以為常。其原因是廟上有洪法的庇護,洪法大師對他也如同己出,疼愛有加,稍長洪法大師就教他讀書、寫字,所讀的書都要透過洪法大師嚴格地挑選的,大師專挑那些實用性強的書教,如唐詩、宋詞、元曲都可以讀,有些甚至要求背誦。就連“四書五經”除詩經以外其他的書概不準讀。但是“三國話本”、“水滸話本”這些書反而可以讀,小重八天資聰明,很多書他讀過幾遍就能背誦。練習書法就練“蘇體”。與此同時洪法大師在六歲時就教重八練武功,所練的武功是洪法大師的一種獨門絕技,洪法大師身材偉岸,體質健壯,孔武有力,他本系名家傳授的絕技,再加上走遍了半個中國,拜過其他一些名師好友,吸收了各家所長,建立一種獨特武功,這種武功氣勢兇猛,講求穩、準、狠、快的風格,氣勢如排山倒海,善於借力打力,後來經朱元璋進一步展,在江湖上形成一派,被稱之為“太祖長拳”,亦稱之為“洪拳”,共三十二路。因這套武功始祖是洪法大師,加上洪武為朱元璋的年號,故名“洪拳”。洪拳在後來朱元璋的部下和軍隊裡成為主要拳術而廣泛練習,從而增強了軍隊的戰鬥力。此是後話。

除了上述原因外,小重八少於回家是因為廟上經常給人們度亡魂、唸經許願、作法事,廟上自然比在家裡新鮮,加上廟上供果不斷,時時更新,廟上生活雖然少酒肉,但比家裡強很多,他生長育快,個子高大,食量自然大,在廟上起碼可以果腹,在家中這一點就難滿足。

至正元年(公元1341年),小重八已有十三歲,他已長成一個高大健壯的少年,個子足足比同齡人高出一頭。你看他方方的臉,前額高大,眼睛大而向下凹,顯得聰明能幹,才智過人。雙目炯炯有神,下巴寬而外突。濃黑的青絲挽在頭上,一條藍布帶繫著黑。

在洪法大師的後堂裡,重八正坐在一張靠窗的小桌邊念“6遊詩集”。這時洪法大師走進來,聽到重八正在背誦《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

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臺。

夜闌臥聽風雨急,鐵馬冰河入夢來。

《訴哀曲》:

當年萬里覓封侯,匹馬戍梁州。關山夢斷何處?塵暗舊貂裘。胡未滅,鬢先秋,淚空流。此身誰料,心在天山,身老滄州!

洪法大師走到重八身邊,重八恭恭敬敬地站起來,大師問道:“這兩詩詞你會講解嗎?兒子。”

“會的,爹。”重八回答道。

重八對大師一般都直稱“爹”,他覺得這樣反而親切些。大師稱呼他也直稱“兒子”。這是他爺倆的一種默契。

“能講其中心思想嗎?”洪法大師問道。

“這兩詩詞反應了詩人6遊壯志未酬,宏圖未展的苦悶心情。”重八回答道。

“對,很對,”洪法大師補充道,“還有一種報國無門的失望心理。”

重八問道:“爹,輪臺和梁州在什麼地方呢?”

“輪臺最早是一個國家,在漢武帝時被滅,現是一個縣,在天山南麓的塔里木河邊。梁州在四川省北部的漢中和南鄭一帶,在南宋時期中國北方被金人佔領,南宋全國的西部邊疆南移到漢中,詩人年輕時曾在粱州戍過邊,八百里漢中平原是一個物產豐富的地方,和‘天府之國’四川緊相連,歸四川管,漢中是漢高祖劉邦家的地方,漢中是韓信登臺拜將之地,現在有拜將臺等古蹟猶存。也是諸葛亮六出初山和姜維九伐中原的前哨站,也是諸葛亮計斬魏延的地方。至今有斬延橋和魏延墓猶存,漢中西面的勉州有定軍山,有諸葛武侯墓等名勝,總之,漢中平原是成就帝業的好地方。”

“爹,”重八佩服地說,“我覺得你的學識好淵博呵!我要有你一半的學問就滿足了。”

洪法大師搖搖頭,拍著重八肩膀深情地說:“兒子,你不要妄自菲薄、看輕自己。無論什麼事情都要有不服輸的精神。我,不希望我的徒兒,我教育的孩子都不如我,比我還差。那就違背了我教育和培養你們的宗旨和目的,我希望你們一個個都賽過師父,賽過我,應該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要比一代強’。應該是‘冰生於水而寒於水,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才是為師之道。我不希望我所教的弟子是一群連我都不如的窩囊廢,如果是這樣那就是我的最大失敗。那我就成了‘誤人子弟’的罪人!所以我希望我的徒兒們應該是有雄心壯志,先立志要趕上師父和過師父,這就要徒兒們的努力學習,刻苦鑽研,兒子,為父對你的期望和要求很高,我不希望你全面都過我,至少你在某些方面要比我強,比如在治國平天下,安邦定國方面的修養和知識,歷史地理方面的知識,為人處事御人治人方面的知識一定要強過為師,將來才能成為有用的人。你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爹。”重八回答道。

“我看要你完全明白爹的用意還為時尚早,等以後條件成熟,我再把我詳細的用意,明明白白詳詳細細地告訴你,你就會知道為父的苦心了。好,你繼續看書吧。”洪法大師從懷裡拿出幾本薄經書交給重八說道:“這兒有幾本經書,是東家需要的,你作為練字的目的,抄幾本出來賣給他們,也可以得些銀兩補貼家用。你不能讀這些書,更不可以背誦,這些書讀多了沒有好處,束縛人的思想,消磨人的鬥志,易使人走上歧途。”

重八聽了點了點頭,接過了經書放在桌上,洪法大師看了他一眼,問道:“你還有什麼地方不明白的嗎?”

重八看了他乾爹一眼,鼓起勇氣問道:“爹,為什麼你連‘論語’也不讓我讀呢?”

洪法大師望了一下窗外,嘆了一口氣說道:“兒子,不是我不讓你讀,對於讀書的方法大致分為三種,一種是精讀,反覆地讀,最好能一字一句地讀,熟讀,讀了就要用。一種是粗讀,只觀其大略,瀏覽式地讀,批判式地讀,當然,讀這類書就要求我們有一定地鑑別能力,批判能力,因為書是人寫的,一個人水平有高低,知識和觀點有一定的侷限性,所寫的書難免沒有侷限性,如果我們讀了這類書,難免不受其影響,受其誤導。那就不好了。你還年輕,就像一張白紙,思想尚未定型,如果受了不好的書的誤導,那是很難以糾正過來的。你還小,我不希望你成為一個飽學之儒,成為一個酸秀才,成天只知死讀書,讀死書,讀書死的一個腐儒,更不可以青春作賦,皓窮經,談天說地,口若懸河,數墨論黃,無人可及,濟世立法,隨機應變,百無一能的書呆子。世界上還有一本書,一本厚厚的書,這本書既無作者,也還沒有出版,一翻開,篇篇都是血和淚,頁頁都慘不忍睹。”

“那是一本什麼書?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重八吃驚地問。

“那本書連正經的名字都沒有,我暫且把它叫作‘社會學’,這本書你將來是一定要去讀的,而且還要花很大力氣去讀,認真地讀,詳細地讀。你可從來沒有聽說過劉邦、趙匡胤他們讀過什麼經典,但他們卻飽讀了‘社會學’這本書,所以他們才在濟世救民方面作過一些貢獻,但是還很不夠。”

“爹,你是說我們應該去研究現實社會,去了解蒼生黎民,想出救民於水之中的辦法。”重八說道。

“對,兒子,你很聰明,爹說的正是這個意思,我今天說的太多了,你下來想想,今天我說的話。”洪法大師說,“所以我說話的意思是有些書可以深讀或細讀,這些書將來會對你有所幫助,這些書你目前還沒有接觸到,因為目前你還是啟蒙階段,再過一年半載你會讀到的,至於‘四書五經’這些書就只能粗讀,只能觀其大略,讀多了就會成書蟲和書蛀,對你將來沒有什麼幫助。什麼‘半簿論語治天下’之說,那純粹是書呆子們想像出來的胡扯,治國之道還是要靠法治,當然在太平盛世作為一種‘禮儀道德’來教育人,知書識禮那是可以的,我們現在是亂世之秋,‘仁義道德’就行不通了,‘武定禍亂,文治太平’嘛,就是這個道理。孔孟生於戰國時期,群雄各據,用周禮,仁義之類的東西絕對解決不了問題。這就是為什麼孔孟周遊列國卻四處碰壁的根本原因。相反,秦國一向注重商鞅的法治,後來國強民富,終於滅掉六國,統一了天下,其原因也在此。今天我所說的你慢慢理會吧!外面還有人做法事,我要出去看一下。”

洪法大師說完就走了,房裡只留下重八一人,但他到底還是一個孩子,對洪法大師這篇議論他也不甚全懂,但他覺得乾爹所說的有些標新立異,與眾不同,但他深信乾爹的說法一定是正確的。那些不懂的和懂的只有自己記在心裡,等自己多讀些書,長些知識後再回頭融會貫通。

這時他覺得久坐身體有些累,他就走出來到大殿側面的森林裡活動一下筋骨,練一會拳術,再回到房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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