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為和大壯兒坐到窗邊扯起了閒篇兒,兩人從對方聊到自身、從學業聊到戀愛,幾乎無話不談,恍如一對多年未見的老朋友。
在這期間,張無為不停的誇獎著大壯,希望透過這種貼標籤的方式幫助這個淳樸的大個子建立起自信。
聊得正開心時,突然聽到門口有聲響。
二人轉頭看過去,只見一男孩兒搖搖擺擺地走進了寢室。
男孩兒身高一米八左右,很瘦,一身名牌衣褲很乾淨很漂亮,不過一張臉卻像是幾天都沒睡覺了的樣子。
男孩兒走到窗前自我介紹道“你們好,我叫蔣軍。蔣介石的蔣、軍人的軍,外國語學院鵝語系,就算是你們的室友吧。”
張無為也沒明白蔣軍說的這個“就算”是什麼意思,便先微笑著站起身回應道“張無為,倭語系。”
大壯兒也急忙站起了身。“俺叫牛小軍,也是鵝語系的。”
蔣軍滿意的點點頭,一屁股坐到二人對面的書桌上,像對下級下命令似的吩咐道“你們也坐吧。”
張無為跟大壯兒對視一眼,哭笑不得的點了點頭。
坐回到椅子上,張無為重新打量了這個蔣軍一遍,問道“哥們兒你怎麼一點兒行李都沒帶?”
蔣軍得意的解釋道“不是沒帶。我在校外租了一套房子住,所有行李都在那兒呢,今天來宿舍就是想請你們吃頓飯,認識認識。”
張無為這才明白了對方說的“就算”的意思。
一說到租房子,大壯兒又想起了姐姐,好奇的問道“俺聽說這大學附近啥東西都貴,蔣哥你租的是單間兒嗎?多少錢一個月?”
蔣軍隨即擺出了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我租的是標準南北的房子,咱們盛陽這天氣要不是南北通透真沒法住人。至於多少錢我還真不知道,這些事兒都是我爸的助理給我辦,我長這麼大就沒問過的錢的事兒。”
張無為越看越覺得蔣軍是那種坐在公交車上高談幾千萬生意的人,忍不住逗他道“哥們兒我聽你口音是咱們本地人吧?你不想住宿舍怎麼不走讀呢?到時開車上下學多拉風。”
沒想到蔣軍真的表現出一副英雄所見略同的模樣,說道“我當初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後來一想租套房子也沒幾個錢,以後約妞來玩兒也方便,你懂的。本來我還想在這兒附近買一套呢,但是看了一圈兒都是『亂』要價的,想想有錢也不能這麼『亂』花,就租了。”
有些懼富的大壯兒戰戰兢兢的問道“蔣哥你家很有錢吧?”
這下蔣軍更得意了,連嗓音都提高了一個八度。“沒有沒有,不過是開了一家小公司,每年最多也就賺個幾百萬而已。”
張無為聽到如此“謙虛”的回答,算是徹底瞭解了蔣軍這個人,乾脆看起了窗外的風景,不再與他多費唇舌。
只不過純樸的大壯兒還沒看透,不禁張大嘴巴讚歎道“幾百萬……蔣哥你好了不起哇。”
“沒什麼、沒什麼,不值一提。”蔣軍洋洋自得的攤了一下手,一個不小心把身邊的暖壺給刮到了地上。
砰的一聲,暖壺內膽摔了個粉粉碎,熱水濺得到處都是,穿著短褲的張無為和大壯也全都遭了秧。
“嘶!”張無為倒吸一口涼氣,縮回了腿。
大壯好像不怕燙似的,不過卻下意識的喊道“啊,俺的暖壺。”
蔣軍輕蔑的一笑,從兜裡掏出了一百塊錢。“來,賠給你。”
這一下張無為再也保持不住微笑了,眉頭直接擰成了一團。
可是蔣軍壓根兒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依舊保持著那副欠揍的不屑表情面對著大壯。
張無為想了又想,還是決定忍下這口氣。
畢竟現在才剛開學,而且這個蔣軍也說了不會住在寢室,他也不想因為這種貨『色』鬧出『亂』子。
大壯看看蔣軍,又看看暖壺,吞吞吐吐的答道“不……不用了,蔣哥你也不是故意的。”
“別跟我客氣啦,這對我來說也就是買根冰棒兒。”蔣軍用腳踢開地上的碎片,站到地上把一百塊塞進了大壯的手裡。
大壯有些不好意思,忙說道“蔣哥你等一下,俺給你破錢去。”
蔣軍喊道“哎哎,還破什麼破,這一百都是你的。這天這麼熱,剩下的錢請你吃冰。”
張無為看見這一幕覺得正是個好機會,試探道“是啊大壯兒,人家請你喝水你總不能拒絕吧,收著吧。”
結果大壯很認真的拒絕道“不行。俺爹說過,俺們窮要窮的有志氣,不是俺們的東西就不能要,蔣哥你等著,俺馬上回來。”
大壯說著跑出了寢室,蔣軍無奈的一笑,嘆道“哎,這農村人就是這麼小家子氣。”
短短的一瞬間,張無為像練習變臉似的接連換了三次表情。
起先他因為大壯的話而『露』出了欣慰的笑;接著又因為蔣軍的話皺緊了眉頭;最後是硬咬著牙忍下了動手揍蔣軍的衝動,自我讚許的一笑。
張無為再看蔣軍又坐回到了書桌上,一邊在心裡問候著他的母親,一邊走向了寢室門口兒的掃把和拖把。
大壯回到寢室看到張無為在收拾地面,連忙放下手中的新暖壺,把剩下的錢遞給了蔣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