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蕤站在旁邊道:“因為蜜娘要生產,落月城很早之前就不準外人進了。”
辛勵點了點頭,沒有言語。
忽而有士兵驚呼道:“怎麼江邊的草都開花了?”
不僅是江邊的草開花了,遠處的山上也開出了花朵,漫山遍野,奼紫嫣紅,幾乎是一瞬間的事兒。
辛勵看了段蕤一眼,段蕤心中也很疑惑,雖然南疆氣候溫暖,植被長青,但每種花也都是有時節的,並不會出現這種所有的花一起開放的時候。
幾乎所有人都意識到了不同尋常之處。
在江岸的一處山坳坳裡,有個帶著儺神面具的祭祀陰冷的笑道:“好啊,好,時隔多年,落月城的聖蠱終於要醒了。”
落月城內,孟瑤華被劇烈腹痛折騰的奄奄一息,她慘白著臉色,清凌凌的杏眼無神的睜著,無論如何她都要把這兩個孩子帶到世間。
她喝了一盅參湯後,攥緊手中的海馬,拼盡所有力氣,喉嚨嘶啞難辨早已發不出聲來了,忽覺身下一鬆,穩婆連聲笑道:“出來了,出來了一個,小姐別洩氣,還有一個呢。”
孟瑤華雙眸失神,她彷彿看到了辛勵,她搖了搖頭暗笑,這怎麼可能?!她不可能在落月城看到他的。
但眼前的景象卻無比真實,他雙眸間蒙著白布,臉色蒼白若透明,正躺在一間破舊的土房子裡,房子雖然破舊但很整潔,她抬手摸了摸他的臉,深吸一口氣,淚水卻嘩啦啦的流了下來。
“你此生厭蠱至極,若知自己是被蠱女所救,必不能接受吧。”
“哎,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假扮你妻子這麼久,卻連個小手都不捨得給我拉拉。”她洩憤似的摸上了他冰冷的手繼續道,“我可以吻你嗎?辛小將軍。”
“你不說話就是答應了。”她稍微挪動了一下身體,神態萬分虔誠的在他的唇畔印下一吻,彷彿這個吻足以慰藉她此後的一生。
大朵大朵的淚花落下,滴落在他俊若神明的臉上。
她抬起身子,抹了一把淚輕聲說道:“不要怕,等你醒來就一切都好了。”
她不會讓他溺斃在噩夢之中。
她回頭望了他一眼,跌跌撞撞的走出門去,臉上的“傷疤”被她揭下……
“小姐,別睡!還有一個呢!”她耳邊亂哄哄的,可是她好睏!
身下傳來一股股的劇痛,她強撐著精神抬頭看了一眼,猛然回過神來她在生產,她卻再也使不上力氣。
經驗老道的穩婆順著她的腹部按摩,忽覺身下又是一鬆,她睏倦的闔上了眼睛,口中若有似無的唸了一句:“辛勵。”
落月城外,辛勵心中似有所覺,他凝了凝眉彷彿聽到蜜娘在叫他,他望著落月城的方向道:“我在。”
此刻,落月城內亂成一片。
聖蠱醒了。
孟瑤華睡了。
兩個孩子一男一女是龍鳳胎,但不知是誰喚醒了聖蠱。
落月城外也亂成了一團。
潛伏在落月附近的人試圖攻城,跟辛勵的人打了起來。
第79章
禁庭春晝, 紅香綠玉爭透。
正值花朝節,頭上插著鮮嫩迎春花的小宮娥三五成群聚在濃蔭之下巧鬥百草,一旁放著錦囊、東珠、美玉等彩頭。
一陣風過, 差點被急行的人踢散唐突了去, 惹得嬌俏的宮娥們杏眼圓睜, 剛要分說幾句,卻見是太醫們便都識趣兒的噤了聲, 如秋後寒蟬一般, 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
“雲陽宮的那位怕是不行了。”
“噓!這話你也敢說, 不要命了?!”
“哎呀, 怕什麼,我們可是蔣貴妃跟前的人。”兩個關係親密的小宮娥壓低了聲音說話。
雲陽宮是大尚皇后的寢殿, 卻生生被孟瑤華住成了冷宮模樣,誰不知她這皇后當的頗不得帝心, 她與皇帝大婚十二年,卻從來沒見過皇帝是何模樣?圓的?扁的?
逢年過節,宮宴慶典,亦從來不會讓她出席,她就這麼被漸漸遺忘在深宮牢籠裡, 沒人記起亦不得解脫。
人人都說,皇帝心裡有人了,而她孟瑤華只是個鳩佔鵲巢的,活該被冷落一生, 本來嘛,不屬於她的榮華富貴, 貿然伸手去拿,會遭報應的。
明明已是三月天, 孟瑤華仍覺得渾身寒意刺骨,連靈魂都彷彿浸入冰窟窿一樣。
侍立在一旁的桃枝見她在打擺子,忙又給她圍了一層厚厚的錦被,可她還是冷。
桃枝瞬間紅了眼睛,出聲安撫道:“娘娘請再候一候,太醫馬上就來了。”
她搖了搖頭,心知肚明自己這副身子已經藥石罔效了,太醫來了又能怎麼樣呢?
她不死心的往窗外望了望,只見一株開得正豔的海棠在隨風輕蕩。
桃枝見狀,忙低聲說道:“主子,夏禾已經去紫極宮請陛下了。”
她咧了咧乾裂的嘴唇,想要擠出一個微笑來卻是不能了,她雖然身子病的糊塗,心裡卻是門兒清,她的貼身大丫鬟夏禾早就從紫極宮回來了,此刻正坐在偏殿裡哭。
夏禾去紫極宮請皇帝來看看她,皇帝卻冷冰冰的回了一句:“有病找太醫,找朕做什麼?朕又不是藥。”
孟瑤華晃了晃神,唇角努力掛起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