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裡緩緩的睜開眼睛，雖然臉上是一片平靜之色，但是在眼底的深處，卻是有著一絲根本無法掩飾的憤怒。
眼前，除去那四名來自拜星帝族的族人之外，剩下的，都是鎮古族的族人！
而此時此刻，這些族人看向古裡的目光，或是怨恨，或是哀求，或是憤怒，或是麻木。
十五個月，每個月死去一名族人，對於整個鎮古族來說，其實在數量上並不算太多，尤其是比起其他那些不肯歸順的族群，更是微不足道。
他們曾經眼睜睜的看著，當初和他們一樣，同屬五尖山的石族，全族上下，所有族人，僅僅十息之間全部斃命。
只是那種瞬間死亡，和等待死亡，這兩者其中的痛苦究竟孰多孰少，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會深深體會到。
更何況，死亡的降臨，並不在天意，而是在人為，是在曾經他們引以為傲的族長，手指不經意間的抬起之間，就定下了誰生誰死的命運。
被指中的人，立刻就會當著全部鎮古族人的面，被直接擊殺，而其餘的人，雖然僥倖逃過一劫，但是等待他們的，卻將又是接下來一個月的痛苦等待。
一月復一月，讓他們根本看不到希望，看不到盡頭。
這時，一名拜星帝族的族人一搖三晃的走到了古裡的面前，滿臉嘲弄的道：“怎麼，古族長這次不準備選了？那我倒是很樂意代勞！”
古裡不選的話，就會由他隨機挑出十名鎮古族人當場擊殺。
古裡沒有理他，只是靜靜的注視著自己的族人，這些，都是他願意用生命去保護的真正的親人。
拜星族人顯然失去了耐心，冷冷一笑道：“給你三息時間，再不開口的話，我就替你選了！”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古裡沒有開口，但是那些跪在地上的鎮古族人之中，已經有人忍不住發出了悲呼之聲：“古裡，你倒是快選啊！”
“是啊，死一個總比死十個好吧！”
“快點，別再猶豫了！反正你都選了十四個了，也不差這一個了！”
曾幾何時，這些視古裡為偶像，為目標的族人們，在面對死亡之時，對於古裡，早就沒有了任何的期待，有的只是同樣的憤怒和無情的指責。
對此，古裡並沒有絲毫的埋怨和責怪。
因為，這就是人性！
或者說，這就是絕大部分擁有了意識，擁有了靈性的生靈們的本能反應。
甚至古裡可以肯定，如果自己沒有遇到師父，沒有受到師父的影響，如今換個位置，自己恐怕要比這些族人更加的憤怒。
古裡深深的吸了口氣，終於將目光移開，看向了那位拜星族人，用沙啞的嗓音道：“是不是我只要答應拜你們族長為師，加入你們族群，你們就會真正的放了我的這些族人？”
聽到古裡的話，鎮古族人頓時安靜了下來。
古裡終於改變主意了！
是的，古裡改變主意了，因為，他支援不下去了！
再堅持下去的後果，就是所有族人全都死光，那麼，這樣的堅持，又有什麼樣的意義呢？
只不過，他並不相信拜萬星，不相信拜萬星會因為自己改變主意，就放過自己的族人，所以，他必須要事先問個清楚，得到一個確實的保證。
拜星族人也是眉毛一挑，臉上的嘲諷之色更濃道：“怎麼，改變主意了？”
古裡將自己的話，再次重複了一遍，雙目死死的盯著對方道：“只要你能給我個保證，我就改變主意！”
“哧！”拜星族人的口中發出了嗤笑道：“保證？就憑你，還想要什麼保證？告訴你，我們給不了你任何保證，你可以繼續硬氣，繼續堅持啊，我們族長可沒有勉強你答應！”
古裡再次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的擔心可能是真的，拜萬星，或許不會因為自己的答應，而放過自己的族人。
但是，說不定也有可能，拜萬星會說到做到。
畢竟，只有自己是師父的弟子，如果他要羞辱師父，那麼自己的改師另投，背叛師門，已經達到了他的目的，或許他真的會高抬貴手，放過鎮古族人。
兩個可能都有，而要在這兩個可能之間選擇一個，對於古裡來說，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拜星族人再次催促道：“古族長，你倒是快點說，到底是改變主意，還是要繼續堅持，你可不要想著在這裡拖時間，還是那句話，再給你三息時間，給我們個肯定的答案！”
“其實，我還有別的選擇嗎？”古裡既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眼前所有的人聽：“就算拜萬星會出爾反爾，對於目前的我來說，也只有相信他會說到做到！”
是的，古里根本沒有選擇！
十五個月的時間，古裡始終坐在這裡一動不動，而現在，隨著他話音的落下，他緩緩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對著拜星帝族的人道：“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保證，今天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案！”
四個拜星族人彼此對視了一眼，臉上不約而同都露出了期待之色，他們才不在乎古裡做什麼選擇，也不會關心鎮古族人究竟是死是生。
在他們的眼前，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平庸的大戲，終於到了高潮的時候，所以他們樂得給古裡一點時間，看看古裡究竟會給出一個什麼樣的答案。
甚至於，他們體內的星氣都已經暗暗提聚，因為他們早就接到過命令，一旦古裡改變主意，答應拜入拜萬星門下，加入拜星帝族，那麼立刻將除了古裡之外，其他的所有鎮古族人統統殺死。
站起身來的古裡，朝著當年師父離開的方向，“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先是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輕聲的道：“師父，弟子無能，無法保護師父留下來的一切，無法保護自己族人的性命，甚至都無法保住師父的名聲。”
“不過，弟子永遠記得，師父對弟子說過的話，從今往後，不管做什麼事，只要我能對得起自己的心，只要我能問心無愧，我就放手去做！”
“可是弟子現在，辜負了師父您的教誨，弟子親手殺死了十四名族人，如今弟子更是要認賊做師！”
古裡猛然抬頭，仰天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嘶吼：“師父，弟子有愧啊！”
話音落下，古裡忽然抬起自己的左手，向著自己的右臂狠狠的砍了下去：“師父，弟子對不住您，今日就用一條手臂，以謝師恩！”
就在古裡的手掌即將砍中自己胳膊的時候，天地之間，突然傳來了一個平靜的聲音：“砍下這條手臂，我就將你，逐出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