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送禮

“我是見過她了,只是那時她不叫紅蓮罷了。”楚慕染只是低頭翻閱著手中的薄冊子,眼神淡淡的,聲音也只是平淡無奇,似乎在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蘇鈺恍然,手中的摺扇收起,“李嫣然?!”

楚慕染終於抬頭睨了他一眼,卻是很快便將手中的摺扇收起,不置可否。

蘇鈺便不再言語,只是自己尋了一套紫砂壺茶具,將杯盞燙了一燙,一時間,二人竟都是無言,狹小的屋室裡只是緩緩地在夜色之中醞釀著寂靜的沉默。

眼裡的白紙黑字已經漸漸地模糊開來,像是化在水中的糖,漸漸地消失不見了,楚慕染微抿著薄唇,她不說話,這不代表,她的心中沒有心事。

楚慕染分明記得曾經在李嫣然的身上打點過,重生一世,貞娘最大的勁敵不過是自己的庶妹李苒兒罷了,李嫣然本就不該在洛城出現,更不該在貞孃的生命裡留下足跡。

她沒有想過,紅蓮會扮成李嫣然的模樣。

只是她卻早已料到了,紅蓮定不會讓她如願,這是紅蓮的遊戲,也是她們只見的較量,一直以來,都是如此而已。

楚慕染想著想著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平淡的笑容,有幾分嘲諷,卻也有幾分不屑。

恍恍惚惚的燭光之間,蘇鈺手中的象牙摺扇輕輕地打著桌案,一下,一下,沉鈍的聲響在幽靜的小屋裡忽的迴盪開來,他淡色的瞳孔裡,是楚慕染嫻靜的模樣。

又過了幾日,如玉醫坊忽然關了門,雖然只不過處在巷弄裡再僻靜不過的一角,只是突然合了門,又收了簾子,忽的往來的人竟少了許多,偶爾有人皺著眉頭造訪,見著那緊閉的大門,門上勾勒著的繁蕪複雜的花紋一片詭異,那眉頭也就更深,卻紛紛滿面愁容地轉身離開了。

沈氏聽說了這個訊息的時候豐潤的玉手劃過一匹光滑的錦緞,自從李仁川成了堂堂的李國公,送禮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李仁川自然是不收的,只是橫眉豎眼地喝了那些人回去。

而踏進門檻內的各家的婦孺卻漸漸多了起來。

榮國府的榮夫人瞧著李國公府上漸漸有了勢頭,眼神卻是有些閃爍,只是淡淡地說道,“既是如此,那就去一遭罷,李國公如今聲名顯赫,咱們雖然都是不好走動的,不過總宅在這兒,倒是要叫人嚼了舌根去!”

底下的妻妾嫂媳紛紛附和著。

那些人來的倒是趾高氣揚,榮夫人不過是靜靜地坐在一旁,也不言語,那一身的雍容華貴卻讓沈氏只覺著自行慚穢,看著榮夫人的眼裡也多了幾分妒意。

跟著的人只是幾個丫鬟爾爾,卻面露清高,就連喝的茶水都是從府上帶來的。

沈氏面露不悅之色,卻不好多言,只是含笑,表面寒暄。

榮夫人只坐了片刻便告了辭,暗想著李國公府也不過如此,心裡愈的飄飄欲仙,只留下了一匹自西域而來的錦緞,光滑細膩得猶如二八年華少女的肌膚,沈氏雖然對這位榮夫人頗有微詞,只不過在瞧見錦緞之時還是忍不住雙眼放光,也不推辭了這一份賀禮,“榮夫人實在是客氣了。”

“聽聞李大人公正廉潔,也只送了匹錦緞,聊表心意。”榮夫人只是舉止得宜地笑著,不等沈氏說話,只是轉身上了轎,放下了簾子。她不說這匹錦緞的貴重,輕描淡寫地道了一聲“只”,自己的高貴表露無疑。

沈氏瞥見了她嘴上的幾絲不屑。

這樣想著,手下的錦緞不覺粗糙了幾分,刺得沈氏縮回了自己的手。

李苒兒見沈氏如此,卻是寶貝一般地摟著,嗔笑道,“若是娘不願,就將它給了苒兒吧,我倒是歡喜的很!”這般精緻的花紋,賞心悅目的花色,穿在自己的身上,襯著她白皙通透的肌膚,在林瑞的面前,定是好看,李苒兒不過是這樣想著,不禁竊笑出聲,眼角是抹不去的喜悅。

沈氏不語,還在回味著榮夫人的神情。

李苒兒忽的想起了什麼,只是不經意間提及,“先前路過了那家醫坊,我倒是想要瞧一瞧那神醫的模樣,卻見確實是關門了,孃親……”她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沈氏止住嘴裡的話語。

沈氏眼角微微一動,退了屋子裡的丫鬟,又輕手輕腳地將門合了上,“你是說,那如玉醫坊,確實是關了門?”

“聽說關了有幾日了。”李苒兒微蹙著柳眉,似有幾分不解,“我記得孃親曾經說過,那醫坊不日自會關門大吉,卻不知孃親竟然如此神機妙算,還是娘,你究竟是耍了什麼手段?”她說著只是嘴角含著笑,那模樣是再好奇不過。

沈氏似乎是鬆了一口氣,“我倒那是什麼神醫,不過是江湖騙子罷了。先前我在她那兒騙了些方子來,卻也暗中在那茶葉中做了手腳,雖說那毒無色無味,毒性也作的極慢,生怕被她識破了,如今看來,倒是我杞人憂天了。”

楚慕染聽著不覺臉色大變,心頭一顫,“孃親莫不是……”

“這做人啊,就得狠!”沈氏說著眼裡更是透出了陰狠的神色,“我既是找過了那女子,李貞娘若是再出了什麼事情,定是要懷疑到我的頭上,如今我快她一步,將所有的事情栽贓在她的頭上,那李貞娘就算是出了什麼事情,與你與我又有何干!”

“孃親實在是高明!”李苒兒雖然心裡隱隱覺得後怕,卻還還笑著,直稱讚著沈氏的高明。

誰知這時候忽的有人急急地叩門,沈氏使了個眼色,李苒兒心領神會,匆忙收了錦緞,耳畔是沈氏不耐的說話聲,“可是究竟出了什麼事?”

“大奶奶,可了不得了!”那丫鬟說的急,聲音裡更是焦灼之色,“如今老爺不在府上,二小姐連著上吐下瀉了幾日,現今更是吐出了黑漆漆一大灘的血來,只怕是……”

“怕什麼?!”房門忽的大開,露出了沈氏森然的一張臉。

那丫鬟心裡一虛,慌忙跪倒在地,哭訴道,“只怕是不久於人世了!”

沈氏與李苒兒只面面相覷,卻是心下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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