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9章 異變滋生(下)
“呵,命令?我剛才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會掏槍,那好啊——”
啪——
橫眉冷對著槍口與面前之人,面容不帶絲毫懼色的德軍中尉響指一打,令人更加意想不到的一幕緊接著上演。
二十多個全副武裝、操槍上彈的國防軍士兵聞令立刻起身,一改方才靠著牆角或坐在地上懶散休息的樣子,瞬間擺出了全神貫注的戰鬥姿態緊握著手中的武器,黑洞洞的槍口全都無一例外地指向了他們昔日的連長。
“把槍放下!你們,把槍放下!這是要造反嗎!?你們瘋了嗎!?”
敢於主動掏槍的連長背後明顯有靠山,可不是腦袋一熱的魯莽之舉。
那是幾名平日裡光是聽名號,就足以把一般德軍士兵嚇個半死、讓人又恨又怕的“鏈狗”,現在則是被派來督戰兼維護戰場紀律的憲兵。
畢竟強抓來補充兵力的壯丁兵實在太多,伱跟這些人談軍紀、談軍人榮耀,那純他媽是扯淡。要是不加強點強力的監督管理措施,那屬實是不大行。
就好比眼下這突情況,那擱過去根本連想都不敢想不是?
但是,包括連長和督戰的憲兵們都猜錯了一件事,站在連副背後的這些人那可不是什麼好欺負的菜鳥壯丁。
“27人,現在站在我身後的總共27人。”
“沒有一個是被強徵入伍的菜鳥,最晚也是去年下半年入伍的老手,每個人的手上都有人命。”
“我們所有人一致決定離開這兒,脫離他媽的什麼狗屁吶粹的掌控!去他媽的為元而戰,老子現在為自己而戰,我們所有人都是一樣。我們視死如歸、隨時準備為了自己的命運慷慨赴死,反正繼續任由吶粹擺佈也是個死,不如死的隨心所欲點。”
“你呢?你準好赴死沒有?老夥計。跟我們過招,你和你手底下剩下的那點人根本毫無勝算,把你身後那幾條鏈狗都算上也沒指望。”
面對著對面那些昔日戰友、手下士兵們黑洞洞的槍口,直視著最前方那一整排由mp4o和sTg44,甚至還有一挺掛著彈鼓的mg34所組成的自動火力線。
既沒有放下手裡的手槍、也沒有絲毫行為退縮之意的連長面不改色,只是緊盯著面前老夥計那再熟悉不過的面孔開口問。
“你是個值得信任的人,穆勒,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哈,你問的他媽是什麼狗屁話!?我倒想問問你,你他媽是怎麼變得如此傻x又無動於衷的?”
不給面前依然拿槍指著自己的好兄弟以任何接話的機會,更加無視其身後一樣拿槍指著自己的鏈狗憲兵。血氣上頭的連副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負面情緒,開始了當場暴走的歇斯底里。
“43年,43年我們一起被丟到該死的俄國泥坑裡!在翻漿期裡推車、和俄國的爛泥巴做遊戲,你我都不會忘記。”
“從那時候開始,我們從廣播裡聽到的就是他媽的各種勝利、大捷,斯大林的屁股都快被踹成八瓣了,但唯獨就是不見俄國人的坦克相信這鬼話!數不盡的俄國佬就像地裡蹦出來一樣越打越多,你我都靠著“再多殺一些俄國兵就能情況好轉”的互相鼓勵來硬撐,你別跟我說你都忘了。”
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連長依舊橫眉冷對,毫無感情的回答即刻脫口而出。
“所以呢?”
“所以這些鬼話他媽的到底哪一次是真的算數過的!?”
“1oo輛俄國坦克被消滅,俄國人大敗,這是我們從大喇叭和廣播裡聽到的;然後第二天就有兩百、三百輛俄國坦克跟幾萬俄國兵卷殺過來,把你我像馬桶裡沖走的大便一樣衝得七零八落,連靴子都能跑丟一隻。”
“波蘭是俄國人的墳場,廣播裡說的,然後波蘭丟了;澤洛高地是專絞俄國人的香腸絞肉機,還是廣播裡說的,然後澤洛高地沒了;現在輪到柏林了,他們說俄國人被我們關在柏林裡打了個半死,看我們心情決定什麼時候把俄國人從柏林放走。”
“哈,哈哈哈哈,噗哈哈哈哈哈——”
“我......我他媽笑得流眼淚你知道嗎?他們把你當豬頭哄、當傻x騙,你他媽還真就隨了他們的願!好吧這隨你,我管不著,但我不奉陪了,老子他媽不玩了!”
“我給那幫吶粹打了三年工!三年!整整賣了三年的命還沒找他們結賬討工錢呢!誰愛接著幹誰幹!保盧斯元帥和照片上所有的將軍明明都活著,他們到過波蘭、去過我們曾駐守的地方,照片裡清清楚楚!誰現在要是還能信吶粹的鬼話那真是無可救藥!”
“這場戰爭即將結束,保盧斯元帥說得對,我應該留著我這條命早做打算。我還有兩個女兒、還有老婆要養!哪怕帶她們離開德國也無所謂,但前提是我必須活著!誰敢攔我誰死!就算你也一樣!”
得益於你吶粹宣傳機器在早先的斯大林格勒戰役期間馬力全開,鉚足了勁兒擱那兒瘋狂嗯造各種“第六集團軍大勝”、“保盧斯是戰神”的鋪天蓋地訊息。
哪怕事後以尷尬收場、再也不提這事兒了,但已經生過的事你總不可能從人腦袋裡記憶刪除了。保盧斯實質性地成為了全德國、乃至德佔區都家喻戶曉的一號人物,堪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說起來還真就仰賴你吶粹宣傳機器自己嗯造的功勞。
這活兒整的就是馬拉申科來了,那都得說聲真心實意的“謝謝”。
雖沒真正見過保盧斯本人、沒聽過他跟自己說話,但早已無數次從報紙上見過保盧斯的照片,從廣播裡聽到過保盧斯的聲音的連副至今未曾忘卻。
在眼下這時候聽到那飛機裡傳來的聲音、看到這鋪天蓋地灑下來的照片的那一瞬間,連副就非常確信保盧斯真的還活著、不會有錯。
而吶粹的宣傳機器再一次無恥撒謊、癲的戈培爾也再一次欺騙了所有人,用不止一個的新謊言來給圓不上的舊謊言打補丁,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的導火索就此被點燃爆。
任何覺得這難以理解的人只需要想清楚一個問題擱誰能受得了整整三年、一千多天的生死血戰,到頭來全他媽是為了謊言和欺騙?最後一個謊言的目的是讓你把命都交待出去,那他媽的不抄傢伙反了還等個錘子?褲襠裡裝著的那倆玩意兒到底是種還是兩頭蒜?
被俄國人殺了是死,被吶粹的謊言騙死是死,被鏈狗的槍打死也是死。
反正橫豎都是死,那死得隨心所欲、按自己的想法去死難道不好嗎?
嘩啦——
沒有再多餘的廢話,話音未落間剛剛從歇斯底里中緩過神來的連副,已然一把抽出了腰間槍套裡的手槍。以彼此之間完全相同的姿態,將槍口直勾勾地對準了面前正在拿槍指著自己的人。
“我再說最後一遍,滾開!我不想殺你,別逼我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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