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平牢關城頭上,一個渾身浴血的老僧人盤膝坐在城頭,絲毫不顧身上不斷滲血的傷口,不停的念著佛經,寧延四人衝入城頭,放眼望去,五萬北蠻軍就像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若不是地上殘留的長槍彎刀,寧延根本不敢相信前一秒還是大活人的北蠻兵一眨眼的功夫居然全沒了,而且還是屍骨無存。
北地僧人慧能緩緩睜眼,眼神深邃溫柔,在他的視線中,除了出現在面前的寧延等人外,還有一群排列齊整的將士正衝著自己笑,在他們的身後是一尊巨大的含笑佛像。
寧延站在慧能面前,緩緩跪下,池明淵直接轉身離去,孔真玄輕聲搖頭道,“筋脈盡斷,氣血逆流,已無生機。”
聶紅衣走到寧延面前,還想著安慰些什麼,但話到嘴邊的她還是退去了一旁。
兩人面對面,一老一少,一僧一將。
慧能看著面前寧延,笑了笑,問道,“沒想到能在這裡碰到你,看來你我的目的是一樣的,寧延。”
寧延點頭嗯了一聲。
慧能也不解釋為什麼他知道寧延的名字,寧延也不想聽他解釋,兩人就好像一對從未見過但卻彼此熟知的老友一般。
“寧公子啊,出家人慈悲為懷,禁殺戮,忌紅血;然而我這個老和尚殺人無數,僅剛剛一戰手上就多了五萬條人命,你說,我這個和尚到底算不算是僧人?”
“這可不是我這個普通人能說的明白的。”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有些時候你越是深陷其中,就越是不明所以,當年我參悟佛經,從《金剛經》中領悟羅剎道,北上入軍,以正法化冤孽,造福眾生;殊不知老了老了,卻丟了佛心,將殺戮看的重過造福;想來也是可惜,現在想想能碰到歸心和淨善還真是好事,他們師徒二人一個讓我尋回本心,一個助我參悟佛經,那小淨善在我離開寺廟前還勸我將我門口的那條紅錦鯉放歸河溪,只可惜我搖頭拒絕了,若是我還能回去,一定親自陪他去放了這條錦鯉。”
“大師,您少說兩句吧,想要放錦鯉那咱們就回去放,我親自送您回去。”
“沒時間啦。”
寧延雙拳緊握,看著氣息逐漸微弱的慧能,心中有種說不出的難受,是可惜,是遺憾,更多的是敬佩。
“你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今日你能出現在這裡足以說明我的判斷沒錯,心存善念,並行於世,行大善不驅惡,避大惡而篤小善,菩薩心腸啊。”
“可惜我不是和尚,不然高低去法相寺要兩本經書來讀讀。”
“哈哈哈,佛經上說的也不過是些刻板的大道理,那上面的也不一定就是真正的佛法,佛法的盡頭也不一定就是那經書上的橫著撇捺,真正的佛法在於心,有些人看一輩子經文也不一定能領悟一絲,但有人即便不看經文,站在那裡,就好比菩薩在世。”
“您說的是淨善小師父?”
慧能點了點頭,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笑了笑,朝著東邊法相寺的方向,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說完最後的四個字後,慧能大師重重的低下了頭,寂然無聲。
城下,一萬神虎飛豹軍已然進城。
呂翊和舒鴻,舒鈞兩人興高采烈的衝上來,看到寧延跪在老和尚面前,剛準備開口就被池明淵抬手攔下。
呂翊不解道,“池將軍,這個老師父到底是誰啊?”
池明淵產嘆一聲,“靖州法相寺,北地僧慧能。”
“原來,他就是北地僧。。。”
寧延起身,走到呂翊等人面前,深呼吸一口氣,沉聲喝道,“派人,把慧能師父送回法相寺。”
“是。。”
一身錦衣的寧延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面朝佛寺坐化的慧能,不由得眼淚直流,而在他身後,剛入城的將士,齊齊卸下頭盔。
北地僧慧能值得他們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