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延突然一笑,卸下斗笠的他上去就給了素素一個擁抱,這個擁抱勝過千言萬語,“素素姐,我來了,”
素素輕輕的閉上了眼睛,木訥的點了點頭,嘴裡哼吟著,“公子,我們好久沒見了。”
老管家欣慰一笑,寧延拉著素素往程緣臥房走去,路上寧延就像個小孩子一樣,給素素說了很多,說他當年從交州離開後的故事,說到蜀州,說道自己做了大奉的禮部侍郎,說到自己奉天子之名北上北蠻,說到自己現在留在項州。
然而素素想聽的卻不是這些,她想聽的是老夫人和將軍走之後,寧延的故事。
但寧延卻對此隻字不提,看似在分享身邊事的寧延卻將自己最脆弱的一面藏在了心底。
看著寧延,素素眼神中多了一些心疼,寧延還是當年的寧延,但又不是當年的他。
素素不自覺的拉緊了身邊少年的手心,素素不經意的舉動差點讓寧延淚崩,不過他忍住了,因為他長大了。
程老爺子得知寧延來了後,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老國公臉色依舊蒼白,但精神很好,程緣在房間裡點了香薰,遮住藥味。
寧延進門後,直接來到成緣面前,拱手躬身,“寧延見過仁國公。”
“哈哈哈。”程緣會心一笑,“你小子可算是來了,我都擔心等不到你來呢。”
寧延走上前去,笑著搖了搖頭,“老將軍說笑了,您身體這麼好,怎麼會等不到晚輩呢。”
程老爺子搖著頭,神色豁達的說道,“這人啊,年紀越大就越瞭解自己,這副身體什麼情況,我也清楚,你就不用在這裡拍馬屁逗我開心了。”
程緣揮了揮手,素素和老管家會意,輕輕掩上房門,寧延回頭看去,臉色略顯嚴肅,“老將軍,這是?”
“有話對你說,現在不說就沒機會了。”程緣靠在床頭,輕笑道。
寧延站在程緣身邊,拱手肅立,就像個聽先生說教的學子。
程緣笑道,“這一路走來,你也是不易,身邊的人走了又走,散了又散,經歷的多了,人也就長大了,我本以為我還能在這個世界上苟延殘喘一陣,現在看來是不行了;之前還想著走之前再看看我那女兒女婿,聽說雙雙有了身孕,哈哈哈,真好啊,等了這麼久終於要做上外公了,不錯。”
老先生說著些不痛不癢的話,寧延也沒有打斷,因為自己姓寧,所以老國公才會這麼說,若是自己換個姓氏,就聽不到了。
“這天下的事呢,不一定是你看到什麼就是什麼,從項州走來,你也應該現了一些端倪,對吧?”老將軍沉聲說道。
寧延點了點頭,“這次南下,是和當年有些不同,而且說句不好聽的,這些極有可能和如今天子有關,甚至會影響國政。”
程緣滿意的點了點頭,“你觀察的很仔細。”
“早上我來程府的路上,路過當年您題字的文治牌坊,碰到一個叫趙會的私塾先生,連一個先生都能說出如今天下政局混亂,暗流湧動,單靠文治已然行不通,敢問老將軍,此局何解?”寧延皺眉說道。
程緣眼神深邃,“大奉以武立國,文治不通,則需武治,這個趙會是青州儒生,卻有些本事,只不過到底是讀書人,書生意氣太重,須知治政不是讀書,書上的勾勾畫畫代替不了複雜的人心,但有一點他說的不錯,天下暗流湧動,天子背後另有天子。”
“嗯?”寧延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天子之後,另有天子?”
“你也看到了,各地都出現了新的州牧,美其名曰是奉天子之命,但若真是天子之命,為何又拿不出天子調令和吏部公函?若不是,又為何不見朝廷出面反對?這一切只能說明天子背後還有天子,這個天子是誰,我們還不得而知,但老夫想,絕不是池中之物。”程緣緩緩說道。
寧延沉默不語,他似乎想到了一個人,但也不敢妄下結論。
程緣猛地咳嗽兩聲後說道,“寧延,當年你來交州的時候是想避世,明哲保身;那現在呢?還是一樣?”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寧延無奈說道,“老將軍,若是日後的大奉真的需要一個人站出來,用武力求太平,您覺得我行嗎?”
窗外傳來一陣黃鳥嘰嘰喳喳的聲音,剛好掩蓋了程緣回答的聲音。
聽到老將軍話後的寧延深淺凝重,而老將軍則面色溫潤,看不出任何異樣。
“我明白了,老將軍,受教了。”寧延恭敬的拱手說道。
“做你該做之事,行你所行之道,是對是錯,留與後人說。”老將軍的話,給寧延吃下最後一粒定心丸。
寧延此番南下,收穫最大的便是這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