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王停在她面前,戴著烏紗帽,豆綠的新官服,好歹長度遮住了腳踝,看上去舒服了一些。
“杜九言,四塘巷出了人命案,敢不敢和我賭一把?一萬兩的賭注,外加一個承諾,看誰先找出兇手。”
“我不缺錢。”杜九言不理他,拉著小蘿蔔就走,卻被小蘿蔔一把扯住,低聲道“爹啊,一萬兩啊……他那麼笨,肯定是你贏啊。”
杜九言敲了兒子的頭,“他說話能信,那豬都能飛了。”
“小孩,”桂王看著小蘿蔔,“勸勸你爹吧,一萬兩哦……你們要打多少的官司,才能掙到。”
小蘿蔔在心裡不停點頭,眼巴巴地看著杜九言。
如果她不答應,估計小蘿蔔會念叨好幾天!杜九言看著桂王,道“不會反悔?個毒誓,我聽聽。”
桂王凝眉,不悅道“你臉很大,讓我毒誓,你受得起嗎。”
“受得起。”杜九言道。
桂王哼了一聲,“就!”想了想,道“如果我食言了,就讓我那十一房夫人,”他說了一半,韓當提醒道“爺,是十四房。”
“讓我十四房夫人都跑了。”桂王道。
杜九言眯著眼睛看他,不屑道“跑了你好娶新的,沒良心的人就長成你這樣。”
“廢話多呢,行不行,說句話。”桂王道。
杜九言點頭,“先說好,一個承諾是什麼?”
“我贏了,你自此不準做訟師,去給我放馬!”桂王道。
杜九言頷,“那我贏了,你就立刻滾出邵陽,回京城做奶娃。”
“你輸定了。”
桂王帶著三個人去了四塘巷,杜九言將小蘿蔔送回家。
小蘿蔔交代道“爹啊,你要認真點啊,一定要贏他一萬兩的銀子回來。”說著揮了揮小拳頭,“給他點教訓。”
杜九言點頭,“就他那智商,你爹我怎麼會輸。”
“嗯。那倒是。”小蘿蔔點頭,自己跑回家去,杜九言轉道去了四塘巷。
這邊靠近城牆,算是邵陽的貧民區,房子低矮破落,站在門口看熱鬧的左右街坊穿的也是破破爛爛。
“杜先生來了。”有人喊道“杜先生,您接了傅家的官司嗎。”
杜九言拱了拱手,“這家姓傅,出了什麼事?”
“今天一早周嬸子現傅羽吊死在家裡,她弟弟當時就在房裡呢。”
“用腰帶套住了脖子,拴在床架子上吊死了。”說話的人還比劃了一下。
杜九言凝眉,“他家就死者和弟弟兩個人,沒有別人了?”
“是啊,傅羽十二歲的時候他爹就生病死了,沒過半年她娘也去了。傅羽帶著兩歲的傅橋住在這裡,其實姐弟兩個人也是可憐,但是傅羽吧不學好……唉……實在沒臉說。”
杜九言和大家點了點頭進了院子。
院子很小,一共三間房,中間是堂屋,兩邊是臥室,低矮的廚房連著東面的臥室。
不過雖然破舊,但院子裡收拾的很乾淨,牆角的屋簷下堆著木柴,也是碼放的整整齊齊。
此刻,大家都在右邊的臥室裡,焦三和蛙子幾個捕快站在屋簷下說話,見到杜九言進來焦三愣了一下,朝房裡看了一眼,問道“你怎麼來了?”
“他和我打賭。”杜九言指了指房裡正彎著腰檢查櫃子的桂王,“我就來了。”
焦三嘴角抖了抖,指了指裡面道“死的是個女子,今年十七歲,去年開始做花娘,因為容貌清秀,據說生意很不錯。”
進門前杜九從街坊的言詞間已經猜到了。一個姐姐帶著弟弟過日子,本應該是街坊心疼幫助的物件,如今卻成了大家避諱不談的人,想必其中有乾坤。
“怎麼死的?”杜九言問道。
焦三搖了搖頭,“屍大還在查驗。看外表,死者穿著一件中衣,脖子上套的繩是自己的腰帶,床上很亂分不出是不是打鬥過,看著像是自殺。”
杜九言指了指臥室裡,“我進去看看。”
焦三跟著到門口。
桂王負手立在梳妝檯邊上,眉頭微擰,若有所思的樣子,他的三個常隨顧青山幾人則靠牆站著,不敢破壞現場。
屍大正躬身在檢查屍體,被子下面露出一截胳膊,瘦瘦的彷彿一折就能斷,上面有橫七豎八的鞭痕。
除了他們以外,房門邊還蹲著一個小孩,背對著門口,背影瘦成了一小把,穿著灰色的褐衣,收拾的很整潔。
小孩一直蹲著看著地面,用手在地上撥弄著一個泥丸子,杜九言走過去,也蹲在小孩面前。
“累不累,起來歇會兒?”她問道。
小孩很木然地看了她一眼,又垂下頭去,杜九言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