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旦的朝賀恢弘絢麗。新春伊始永珍更新,跨入辛未年,皇帝自登極為始已跨有五個年頭。
幾番春秋磨礪,聖上的行事該更趨於穩健。
興沖沖趕往宮內的路上,英國公張惟賢覺得這是必然。
“參見陛下。”
“這邊坐,家府都安好吧。”
“老臣府上一切安好,謝陛下垂詢。”
既然在新年的第二天就召見自己,應當是有些重大的事要講。坐下之後張惟賢才現,皇帝身邊站著個稚嫩的年青人。
“朕的內弟。”
隨手指著,朱由檢向張惟賢介紹他姑媽家的大兒子。
“末學劉文炳參見英國公。”
“原來是新安侯家的世子呀。果然是一表的人才,一表人才。”
挑起姆指的張惟賢想,如果是國事,當見得衛國公等人。如今只有自己一人,又得見的是表親。十有八九這回要講的是家事。
“先賢曾有告誡,國事穩健為好。所以,前些日子朕便想著啟用些老臣。”
“穩健為上,陛下做得很好。”
“可是朕一年到頭國事憂煩,有時候也難免會焦頭爛額的。因而,宮裡的事也顧不得周全。”
“周皇后為人宏寬大度,陛下也已太子早立。而今國本堅固,後宮也是祥和昌睦,陛下該無須擔憂。”
“朕直說吧,近來忙前忙後的,皇嫂處的省日便缺了兩回。”
哈。明白了,這是叔嫂兩個槓上了。張娘娘開槓,周皇后肯定得坐下家——順風嘛。她兩妯娌好得呀…過份。
“陛下數年如一日勤於國政,內外皆曉。如此小事也不必過於自責。”
“偏偏還是有人跑到皇嫂跟前煽風點火,非要把啟用老臣和預設兩件事扯到一塊去說。朕也是怕驚擾了皇嫂的清靜,所以才叫你前來。”
“啟用老臣是對的,缺了省日是因陛下忙於國事呀。所以,陛下無錯。至少老臣以為陛下無大錯。”
無錯才見了鬼呢!張惟賢在肚子裡已然翻出個大大滴白眼來。
萬煒加封太傅,憑啥呀?文不文武不武的一個老東西,就會嘰裡呱啦幾十年吵著要殿前儀仗隊的掌印。宗人府的事兒一大堆,他個慫貨那樁那件敢管?
“朕自然明白,只是擔心皇嫂那邊。”
“懿安娘娘乃是個大度之人,老臣料想也斷然不會聽信他人讒言。些許的芥蒂哪家哪戶都會有。既然是家事,陛下如若不放心便也可向她講明,或者認個錯也不是不可以呀。畢竟懿安娘娘也曉得,陛下勤勉如斯乃是位曠古明君啊。”
哦,你倆人頂牛起來被別人撿便宜。俺老張鞍前馬後幾十年的,冒著被魏忠賢抄家的危險扶了你上位。好事咋就一件都沒輪上呢?
他把話講得非常好聽,意思也很明確。兩個字不管。
不管就不管,皇帝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只不過幾日後,小兒子張毅呈說出件事來,惹得他暴跳如雷。
“父親,咱家那樁田畝的官司判輸了。”
“看看是哪一個黑心鬼判的,連他一起,再告一次唄。”
“打輸了官司的事,怪不得他。”
“是下面忘記給錢了?”
“也不是,是有人把狀子直接遞到了皇上跟前。”
“什…,什麼?瞎,這個皇上。”
“左右不過十幾畝的薄田,我看就算了啊。父親。”
“這是田嗎?這是田嗎?…是你老子我的臉啊!”
鳥也不餵了。老張揚起手,在自己老臉上“啪,啪啪,啪啪啪。”打得那叫一個響。
“皇嫂安好。”
“怎生的?陛下今日猛然有了空閒。”
“朝臣休沐,朕也是閒走。想起正旦那天你這裡的水景,便走了來。”
水景確實不錯,皇兄的手藝也堪稱鬼斧神工。只不過,尬立在淺水池邊的朱由檢看到他嫂子的臉上是冷的。
“朕近聞太康伯家裡起了學堂,還請了大儒坐館。”
“僅不過張家的十來個子侄罷了。”
“皇嫂如覺得名下有人堪用,朕這項倒是四下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