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講奴兒哈痴常要涉及一處地方,便是寧古塔。
若干年前,大個頭、大臉盤、大眼睛、大鬍子、大嗓門兒的女真人就住在琿春衛、寧古塔和依蘭哈喇(三姓)附近。他們任俠慷慨,虔誠地崇拜山神。
這裡山林茂密物產豐盛,最著名的便是千年人參。
漫山遍野的的水果,滿林子亂跑的麋鹿和獐子還有滿河的肥魚,傳說中有句‘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陶鍋裡’講得就是女真人祖輩的生存環境。
祭神拜祖宗每族都有,女真族人也有許多特別的講究。
他們會在正旦前一天用黍米煮熟爛團成一張張的餅子,同江南一樣,同稱之為打糕。
有部分也管薩滿神棍叫察瑪。他們頭戴高帽,穿著五顏六色的彩裙,一手敲鼓一手搖動鈴鐺,渾身抽搐不止地請來各路神仙,口裡念念叨叨讓人聽不大明白的吉祥話,還要周圍的人同時敲擊皮鼓和木頭同聲應和。
各色綾條絲帶迎風招展,代表祖先適時降臨。
祭品很別緻。要七個乾菜碟、七盅米酒、七盞油燈碗兒一排擺於祭桌。另外,前面還有一方小几,安放著一整隻嘴裡塞入帶穗五穀的大肥豬,豬頭必須朝向北斗星的方向。
較朱由檢接兄長的班,皇臺吉先早一年接坐了女真族汗位。
面對大明這件龐然大物,他很慎重,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一生隨父征戰當然看不起十幾歲的屁孩子,眼見對手在六年中面對內外皆困的局面中繼續死作,他很高興。
當小屁孩子了份責問信來,他回答遼東以前是你的,現在已經是家我的。
異常蔑視!
對外武功自不用提。生於九重深禁,長於婦人之手的大明皇帝連裡頭都管治不好,內政上漏洞百出,整天忙著和臣子們掰腕子,遍地饑民造反,每日是焦頭爛額。
他能感覺出,腐朽的大明已離敗亡不遠,也許就在兩代之間,此大轟然樹塌倒矣。
上位者太過忙碌不見得是好事。每年專心做好幾件大事,上一代確立的宏偉目標要逐步達成,吃羊也要一刀一刀地割,沒人能一口吞下。除非是神。
說起神,歲月交替之際,最近的計劃中倒有一樁相關。
必須要有壯麗的儀式凸顯出自己汗王之位乃是天授,交子祭不可或缺,而且要強化要盛大於歷年,以彰顯出女真部已可號令蒙古諸部的豐功偉績。
今年透過一系列的手段,諸蒙歸心,十月將金國法宣佈於外藩諸國,共同約守。
同是十月,黃龍手下尚可喜於廣鹿島來投,加上孔有德、耿仲明,一歲便納下三員大明降將,並一舉將東部沿海的地界握於掌心。
四海歸心當在不遠,真乃是天命所兆,合當大祭!
除開祭祀,近來還有兩樁需重視的事。舊年蒙古爾泰是怎麼死的自己當然清楚,明廷卻硬說是派兵征伐,取去了五哥的性命。
這是汙衊,造謠,死乞白賴往自己臉上貼金,收到這訊息時他重重地嗤之以鼻。
塗金抹粉的說辭中,有一支名曰護天營的新練萬人隊,領隊者黃衝貌似西番人,糾集數量眾多的插漢殘部,在太子城搗毀了五哥的金帳,並取走了金刀。
宣鎮金家莊確有一戰,僅僅是接觸戰,死的奴隸不少,正藍旗的正卒並無多大損失。
至於金刀,本就是笑話。他連過問的功夫都不願去花,父親的刀怎麼可能在五哥手上?
倒是有個訊息是真的。七月大家都關注東江這一邊的時候,先是有部分已歸順的察哈爾小部族南逃,後來又有一支約六千人的明蒙聯軍入插漢客套,並一路行至老哈河南岸。
貪婪的奧巴沒有及時上報,與乃蠻、敖漢等部私下進剿,抓了不少奴隸。
直到鳯擴喜派人送來訊息,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有人打著護天營的旗號,言稱帶來了莽古爾泰的金刀,前往封屬地投奔於她。因而請求汗王派使者沿途昭示諸部,不得私自攔截並提供方便,放這夥人入安樂州。
事情一查便清楚了。真是個愚蠢的女人,自私而無知。
烏克善不敵,乃蠻部損了三千勁旅,奧巴諸人正在與對方將買賣做得熱火朝天。這是什麼投靠者?唯一有價值的東西,對方有一種新式的轟天雷,與去年間莽古爾泰的旗兵所言有些類似。
大貝勒代善主動請纓,攜正紅旗及從屬願將這夥人擒來瀋陽,他自照準。
此事太過蹊蹺,科爾沁人又極度的反常。究竟是何真相,等代善返回,必須弄個清楚明白。
還有一樁也是重大事。對別人可能不是,但對於自己,比前兩樁都緊要。
烏尤黛(博爾濟吉特·海蘭珠)已經守寡多年,轉眼就二十五歲了。這個女人能令自己心動,有一種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衝動。經過一番斡旋,博爾濟吉特家已經答應下來,來年博爾濟吉特.吳克善將把她親自送進汗王宮。
這是個值得自己善待的女人,每次想起都會有品嚐蜂蜜般的感覺。
一名清秀脫俗、知書達禮兼溫文爾雅的女人,從見到的第一刻起,他便得到她。寡婦又如何?姑侄女三人又如何?愛新覺羅家為了屹立不倒,這一類事還做得少嗎?
必須要得到!此事過幾日便招人商量出具體來,無論如何不能再拖下去。
恰巧許多的漢官正在勸進,諫言該祭天登極。若是兩樁並一起,可謂完美。
還是缺少個應有的物件,玉璽。
若得不到朱明的亦可奪取林丹汗手中的元璽,尤其後者對於北方大地的子民們更具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