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生如一張白紙,讓黃衝無心插柳般畫出貼近他所期望的模樣。當府軍能用銃裡的鉛丸,輕而易舉地能結果掉那些馬背上用弓箭的人。
蒙族勇士們的數百年榮耀不再,走向了末路。
短弓長箭,射不透裝備夾有薄鐵板的皮甲,肆旅在他們眼裡,已經成了無敵的代名詞。除了投降,他們能選擇的只有被殺。
按理說重頭應該安排在京師這邊從未住過人的老都尉新換扁的侯府才對。
畢竟現算黃衝在順天府正式官賜的宅院。
可就是有兩個腰粗的不肯,一是老泰山何柺子,另一個是皇嫂張寶珠。
何柺子多精明的人啊!黃衝本無家人,張國紀只是他個名義上的幹老子,還不如一起入京的師兄渺目。身為岳父,郎為半子,半個老子妥妥的。
人緣極好的老尚書講南京這邊可隆重些,京城裡低調些反而好。
於是,重頭戲便應聲落在南京。
張寶珠的講法另有一套。他何柺子早年入贅許家,沒了許多講究,這邊可不一樣。張家女兒都已出嫁,現成的閨樓喜房正缺人呢。
張國紀曉得大女兒的意思,自然也喜歡府上能添染喜慶。
渺目只能聽太康伯。師弟名下除了還在修繕的侯府,只有南口這一邊的田莊,可就這片田莊也是張娘娘讓父親轉在他名下的贈予。
都尉府座落在靈濟宮不遠南街與水井衚衕的道匯口,目前還是幾間牛棚樣的破屋子。
本來門階、大門已砌下一半,呂元守和朱驥幾個非要拆掉。恰好如今升格位侯府,渺目請來的一群工匠便又往高處砌、寬處砌。按制如此,如依當初的圖建造,順天府反而要來干預。
幾進院落多高的房簷都有規定,面積也定得死死的,呈一個讓人忌諱的“凹”型。
渺目豈肯?邀請忙得腳底板抽後屁股蛋的何仙姑,捧著羅盤法器,重新劃下了紅線,將地基拓開了數倍,整棟府邸向西移動了百五十餘步。
這下又惹麻煩,順天府著人來說不讓營造,講是違了規矩,了限制。
風水大忌,渺目不敢馬虎,只能等先擱置下來,等疏通了關節再繼續修建。再改則生死不讓。
黃衝哪曉得侯府成了爛尾,正身在南京風光得緊。
尚書宅邸豈是一般,奉天的繁華又較順天多出許多商賈味道,恰合這廝的脾味。半推半就地,按照這一邊的安排,舉行了婚典,入了洞房。
一見鍾情其實就是見色起意,何嵐娟一如此座城市,讓黃沖流連忘返、諸事皆拋。
怨不得他!自來,不是在溫飽上愁苦,就是在生死線上掙扎,一段正常平和而愜意如願的快樂時光足可以令到他忘記所有。與家鄉相近的地域與方言,親切的感受,何如寵半真半假說一年半載定居於此無妨,他很是樂意接受。
眨眼就是月半的光景,夫唱婦隨的好日子也到了頭。
兵部行文催促,即時趕回都督府參與議事。
因他不光是名空侯,還掛著都督府同知與張國紀一般的虛銜。與張國紀不同的是,邊情告急,聖上急令兵部出具應對,自然會有人把他也給扯了進來。
相隔千里,黃衝又概不主動關心時事,自以為又可重掌軍營,立即飄飄然地收拾起東西。
“老爺,怕是不會如此簡單。”
“還會怎樣?某自娶了你當然是轉了副好運,雙喜臨門的大好事,就是這麼簡單。”
被誇得羞紅臉的了何夫人乃是名賢良淑德之人,見他執意如此認為,立即藏住一些無端的猜想,默默叫來丫鬟、婆子打點行裝,並隨他到父母跟前辭行。
“國事為重,兵部既然下文催促,自是耽誤不得。”
“到得京師,某必也如這一般善待嵐娟,敬請岳父、岳母放寬心懷。”
“此去路途遙遠、行程顛簸。我兒要小心啊。”
許夫人才覺心頭肉真離開自己,眼中噙淚,戀戀不捨。
“哎呀,你這是做什麼,女兒陪著他入京里居在侯府,乃是樁大好事,難不成你還想箍住兩人在堂前盡孝一輩子不成?”
何柺子也是不捨。
雖然最早黃衝入不得他眼內,後來幾番的作為早令他刮目相看,如今年紀輕輕獲取了尊封,還做過實掌兵權的外派將軍,他當然放心得很。
“只有樁事,你須謹記。”
“敬請岳父大人吩咐。”
“聽聞來前在府上納下一妾,還曾是張娘娘身邊之人,可有此事?”
“回稟岳父、岳母,此事確然。”
母女兩還是第一次聽聞此事,何嵐娟默默垂下頭,許夫人則臉上有些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