湟水河畔,金色大帳寬敞,明亮,很氣派。
相隔不遠連立三頂,則不免讓人覺得很是惡俗。不過,有大片軍帳嚴嚴實實地圍著,能用出惡俗這詞的人肯定是少之又少。
“…,天氣晚來秋。明月…。”
“王叔,給。”
肅王勃的騷情很不幸地被慶王中途打斷,手裡的玲瓏紫砂壺也給換成個玻璃的。
“該吟下葡萄美酒夜光杯,光禿禿的就幾顆枯樹。”
“你呀你。”望著手中精緻的茶具轉眼變作晶瑩透亮的酒杯,肥肥的朱識鋐繼續搖頭晃腦,“遣詞造句須工整,景色應和也得謹慎,雖無松林、清泉,孤著重的是時令。”
是啊,秋季的西寧周邊已呈一片白茫茫。
“雪地須飲酒,藤青方品茗。這講的不也是時令?”
“小氣。”
琥珀色的酒一下全倒進寬闊的嘴裡,他是故意拿錯的,只因文人情懷激盪。
激盪的心情源於南邊和碩特三部聯軍。在接受正被南北雙面夾擊的事實之後,圖魯拜琥果然派出了使者請求罷兵,沙兒可那邊也因此得到短暫的消停。
“來年再往西可沒眼下這麼順利,葉兒羌人也有火槍火炮。”
“還沒有定論,如此遠距離的出征,所需耗費物資不是一時能籌備得齊的。”
“他把幾大主力佈置在祁連草場就是定論,遲早還不是打。”
“王叔睿智。”
“哼,別以為就你一個是軍師。”
辦成了樁漂亮差事,肅王有得意的本錢,接連的勝利已經把之前日夜操勞的疲憊與諸般牢騷趕得不見影。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殘存的幾滴液體流入仰張的口裡。
然後,朱識鋐踢踏著鬆軟的雪,維持住來之不易的好心情,挪動肥碩的身軀,擺出如胖虎下山般的威姿,走向最左邊的金帳。後面隨著腳步輕快的慶王。
“肅王殿下,慶王殿下。”
“嗯。”
能接受到嗯,是看在眼前人傳言是樂安侯女婿份上,親王們最顯著的特點就是表面上的傲慢且目空一切,如果不是朱倬紘這樣的異類出現,還有一樣共性,肥胖!
“你推舉的那個鄭崇檢又送來封書信,莫名其妙的。”
大帳內明亮、暖和,火簍子擺下四個,到處充滿了一股的煙騷味。迫得朱識鋐連忙用袖子捂住口鼻,大口喘氣粗氣朝向門口。方才入帳前的英姿,剎那間跑去爪哇國。
慶王也受不了這股味,接過書信後一言不地快步走到通風的帳口。
“快快快。”
神色有些拘謹的蔡植騰這才現,張頂縈繞了濃厚的煙塵。肅王直接奔出帳外,幾名護衛操起擺在邊上的大盾牌,呼呼地外扇呼。
“你們這些人,都是幹什麼吃的。”
“哎呀,是誰在某帳篷裡放炮仗?怎麼也不預先言語一聲。”
案牘勞累,一大早開始接見了四五撥人,處理各處來的文書,到現在才算告一段落。所以,在隨大家走出金帳之前,黃衝痛痛快快先伸了個懶腰。
“別坐了,快走快走。”擱下筆的張成從地上火爐邊牽起一個人,跟著也步出帳外。
“他叫柳伍,以前是幫綽克圖打理買賣的,也就之前同你們講過的卻圖部落代表。”
“拜見二位王爺。”
柳伍的小身板太過不顯眼,方才在裡頭盤坐在火爐前沒人現,現在跪趴在雪地上一樣遭人無視。
“不對不對,給錯了。”慶王把信塞回到黃衝手上。
“喲,瞧這一天把老子給忙的。”是王徽的信箋,內容是委託尋找一個叫馬克西.米連的西番人。
“大帥,在這。”
張成不光是傳令官,現在還兼著文秘。為數本就不多的文書都留在了小河灘城,以便協助張嫣打理亂作一團麻的內務民政。慶王、肅王跟前倒有幾個隨來的舍人,但目前黃衝還不願呼叫。
也算可以的,張成隨出帳外還知道抱起桌上大摞的書件。
“給。”
有了閒暇的黃衝順勢勾了一腳還趴雪上的柳伍。此次出征順利,頭功是大胖子朱識鋐,他排第二。不僅帶來了卻圖部落的殘餘部隊,把圖魯拜琥那邊的情況也摸得一清二楚。
“謝侯爺,謝過兩位王爺。”
“還是之前你麾下的門板兒懂些事,這幫傢伙都沒長鼻子眼睛。”
大帳圍布已經被翻起,四周濃煙滾滾往外湧動,像在走火延燒。氣哼哼的朱識鋐若不顧忌到黃衝的面子,放在別人早一大耳刮子掄在管事臉上去。就沒見過這麼不曉事的。
“肅州一路都熟嗎?”
“熟,都走了兩三年。一路都熟,尤其出關後苦峪地區向北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