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四年的夫妻,除開第一年的磕磕碰碰,大體上都過得去。尤其在搬入坤寧宮之後,周玉鳳覺得自己皇后的位子是越坐越穩當。
“做皇后就要象皇后的樣子。”這話是皇嫂戳她鼻樑說的,她這輩子都時時刻刻記著。大度不大度不要緊,要緊的是,所有人必須認為皇后是大度的人。皇嫂不光說,還幫著她達成。
能被點為信王正妃繼而母儀天下,靠的是皇嫂;能在強敵環伺的後宮屹立不倒,靠皇嫂;能順利誕下太子,還是靠皇嫂。有時候她覺得,皇嫂比親媽都強。
她圖什麼呢?總不可能就平白無故地幫自己吧。即使有些其它不足為外人道的牽強由來,可也不足以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這麼好。
一朝天子一朝臣,皇嫂沒可能插手朝政。沒有子嗣,皇嫂這輩子註定要孤老終生。也唯望和睦安寧走到終老,雖然還是那樣的年輕。
每一個人都希望建立起自己的嚮往或信仰,而她周玉鳳只信張寶珠。
張坊。
孩子是最容易交到朋友的。慶生住在穀倉才幾天,往他半拉屋子裡頭亂竄的街坊小崽子已不下十數。
偶爾大人說話,一兩個小崽子也會隨著他偷聽。
“…幸好師傅沒讓他將大矛扛進城,否則縣衙內便有一串的人葫蘆!。”
“咳咳咳。”
裡屋安靜下來,外間成一、龍夕直挺挺跪著,跪得標標準準且目不斜視。
黃衝也蹲在一排並列的蒲團上,莫錯,蹲著。而且這傢伙臉上的表情也豐富得很,和幾年前剛入門時的龍夕一模一樣。痞子味十足。
最近幾天渺目都在琢磨如何跟師弟進行一場有效的溝通,既不能折了他的銳氣,又不至於讓他以為可以繼續這麼肆意妄為下去。
“張珉昨天講,給你娶個婆娘或許會好些。”
“哦。”痞子一般都是油鹽不進,看來黃衝切換成功了。
嘴角微微掀動的龍夕被佛塵結結實實敲了一記腦殼。
“不用裝,你讀過的書比他三個加起來還多。道理你也都懂,我就問你一句,秀才說的辦法到底行不行?”
“不行。”
“秀才說,知縣大人想讓你到縣衙任個臨時快手。”
“不去。”
“那你自己講出個法子來,講不出就不許出這扇門。”
再有本事也難過年紀這道坎,別看黃衝平時和成一三個有說有笑,骨子裡的那份擰勁比誰都大。一旦想岔了,很可能把一生都毀了。
“是我的錯,師傅。”
“你錯在那了?”
“錯在不該給師叔吃狗肉包子。”
主動認錯的成一也著了一記佛塵,腦門上立時和龍夕一樣,起了個大包。
無動於衷的黃衝起身,然後又蹲下。百般無聊地看起自己的手掌,然後又百般無聊地雙手握在了一起。
惹狗嫌。渺目不可能曉得青春叛逆期這個詞,男孩子到這個年齡的性格特徵他卻知道的一清二楚。問題是,師弟身上真的有股戾氣。
“師傅,徒弟覺得師叔沒有錯。”龍夕的話讓渺目重新抬起了佛塵。
“師叔莫得錯,錯在他們不該惹到師叔頭上。”
這一句是成一接著龍夕的話說的,也是兩人探討多日所得出的結論。
拂塵終沒有落下,慶生在裡間支起兩隻小耳朵,黃衝也古怪地看向兩個。
“講啊。”
抿了抿嘴唇,龍夕一副硬撐的樣子講道“徒兒覺得惹著師叔的人全是傻子,連該不該惹都分不清。”
“傻子就該死啊?”
“傻子只會浪費糧食。”
成一替答的,惹得佛塵再度揚起。黃衝開始拿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兩人。
“師兄講的不是那個意思。師傅,還是徒兒來說。師叔看那些人就像我等看螞蟻一樣,偏偏螞蟻還敢來咬人,您說錯是不是在螞蟻?”
話很玄奧。老於世故的渺目也無法作出自己滿意的解答,他偏重物理並未修習過禪機,更排斥釋家。
“可螞蟻是螞蟻,人畢竟是人嘛。”黃衝忍不住接了句。
“你會去惹大象嗎?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