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修個長假,好好陪陪我的新婚丈夫。”她開了個玩笑,回頭揶揄地望向他。
阮星蘅遲遲不說話,過了一會兒他很艱難地別過頭,聲音很乾。
“抱歉,年後我大概會忙起來。”
“沒關係啊,你晚上總要回家睡覺吧。”姜黎笑眯眯地撐住下巴,“你放心好啦,我不會太纏你的。我呢也不是那種一心只有丈夫孩子的女性,我都想好了,休假的這段日子裡白天就去到處玩玩,去看看電影拜拜寺廟,抽空呢把藏區孩子們寫的信回一回。然後,剩下的時間……”
姜黎本來想傲嬌一下,說看阮星蘅的表現。
可她突然想到剛剛在樓下看見的情景。
一個人冷峭的站在嚴寒霜風裡,像孤軍奮戰一樣,清冷的讓人有些心疼。
姜黎眼睛酸了酸,她調整了一下情緒,仍舊笑著看向他。
“剩下的時間,全部都用來愛你。”
黑漆漆的夜色,窗外的雪無聲的落著。
阮星蘅輕輕地陷沒在沙發裡,他沒開燈,整張臉都籠於暗色的陰翳。倏爾睜開眼,因為她這句話神情有了動容。
他朝她伸出手,神情有些倦怠。
姜黎揹著光走了過去,她順著沙發側爬了上去,腰肢抵靠在他的手臂,像只貓似的蜷在他懷裡,只要稍微仰起頭,他們的視線交匯,呼吸噴灑在彼此的脖頸。
阮星蘅大概想要說什麼,唇微微張開,姜黎的手覆了上去,堵住了他要說的話。
她把頭靠在他的肩頭,貼在他的耳邊,心跳聲緊緊貼近他的胸膛,堅定的傳進他的耳膜。
“別難過了。”
對於科研工作者而言,比起實驗的失敗,更令人窒息的是實驗前景的被打碎。
就好像在黑暗裡行走的人,本來是向著光的。
但是世界坍塌,一切回到起點,光明的路程再度變得遙而遠。
而大部分的人,是沒有再來一次的勇氣的。
她什麼都知道,也明白這項工程對他的意義重大。她明白作為醫生每一步路的艱辛,生命的重擔總是讓他的肩頭分外承重,她只是覺得可惜,自己無法替他分擔許多。
姜黎親了親他的唇,明白他的欲言又止,體貼的讓他不必再說,只是抓著他的手緩緩靠近自己的心臟,告訴他一切都沒什麼。
哪怕世界毀滅,光明殆盡。
她也會在他身邊。
“大概是以前的人生順風順水慣了,所以我還沒有學會接受失敗。”阮星蘅微微一笑,“不用擔心,我一會兒就好。”
“不要。”
“我就要陪著你。”
姜黎摟著他,呼吸的熱氣打在他腰腹上,她一副不肯鬆手的樣子,語氣刁蠻又無理。
“你不是沒學會接受失敗,只是不甘失敗而已。醫學的研究和任何一個實驗都不一樣,每一項研究成果的視線,都是無數條生命的翹首以盼。因為是生命的分量,所以心裡的分量會重的很多。”
“再說了,一次小失敗算什麼,在我心裡你就是最好最厲害的人。”
少女的聲調高昂,束起的高高馬尾鮮活而又生動,像是一頭永遠不知疲倦的小獅子,莽撞的朝他整個人衝過來,撞破黑暗的囚籠,將天空撕扯出一道洩露天光的大口子。
阮星蘅笑了笑。
他勾著頭,指尖把她的皮筋解開。
黑色的小圈皮筋靜靜地掛在他的指尖,長髮如墨色絲綢傾斜而下,她還睜著一雙淺色又迷茫的眼睛看著他。
阮星蘅微微抬頭,頭頂的吊燈冷白,他一雙眼深邃又冷淡,喉結微微滾動,勁瘦的線條起伏,洩露了點不平的慾念。
他舌尖抵了下牙,眼睛裡顏色很重。
姜黎尚且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他摟住了脖子親吻。
他親吻的幅度不大,和他這個人的性子一樣,溫柔和淡帶著恰到好處的分寸,卻又有著讓人掙脫不開的力量感。
姜黎被迫趴在他的身上,後脖頸被他一掌牢牢握著,她感受到他的手掌壓在她的腰上,她還來不及往下想,就被口舌間的急促給掠奪了神智。
有風輕輕吹動,他骨節分明的手順著衣裙被掀開的一角滑入她敏.感細膩的腰身。
姜黎微微一顫,嚶嚀一聲徹底跌入他懷中。
餘光裡,她瞥見書桌筆記本顯示屏還在亮光,風吹動紙卷,翻頁的沙沙聲和窗外樹葉搖擺的聲音很像,最下面的書冊被翻著了上來,隱隱約約透露出一張病歷單的形狀。
姜黎側身擋住了。
可能是察覺到她的不專心,她的唇上吃痛,隨即是雙手被壓著到了他的腰間。
阮星蘅咬了下她耳朵。
“幫我解開好不好?”
“那你答應我別難受了。”
姜黎垂眸看了他一眼,感覺太複雜感覺撂手不幹了,又懶又嬌地趴在他身上,“至少你還有重來的機會。”
姜黎扭過頭,目光再度輕輕落在那張薄薄的診斷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