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傍晚, 從程春望和馮碧華兩口子的宴請中離開,於佩回了一趟星苑小區。
小區裡二樓上燈火通明,魏春蘭還沒睡, 剛把衣服從洗衣機裡掏出來,拿到陽臺上晾曬。
瞧見於佩進門,她從陽臺探出半個身子, 笑著問:“喲, 怎麼這會兒過來了?不是去拜訪程老闆了麼?吃過飯啦?謝屹呢, 沒跟你一起回來?”
魏春蘭一口氣問了四個問題,於佩一個也沒應答。
她走到陽臺,幫著魏春蘭把乾淨的床單扯開,仔細一看, 竟是她婚房裡的桃紅色鳳穿牡丹圖紋床單。
“媽, 你這是替我們洗床單?”於佩問。
魏春蘭從晾衣繩上取下兩隻粗厚的木衣架, 將床單穿過衣架, 掛在晾衣繩上之後才接話。
“可不是麼,你倆住了新房子, 十天八天也不回來一趟,我尋思著你倆房間裡的床單也不必鋪著, 鋪著落灰,洗了收起來罷, 你們要用的時候再鋪上。”
於佩心思一動, 順著話題往下問:“媽,我記得這床單是我結婚的時候備著的吧?”
提到這事, 魏春蘭來了興致, “虧得你記性好, 還記得這茬事, 這床單的確是你結婚的時候備著的,是我親自去商場挑的呢,瞧瞧這顏色,多鮮豔啊,這麼多年也沒褪色。”
當年流行鳳穿牡丹的圖紋,象徵富貴吉祥,美好幸福。
若是換做現在,魏春蘭決計不會再次選擇這樣的圖案,她會選擇八月桂花圖、蝶戲葡萄圖、榴生百子圖……
於佩順著她的話道:“媽,說起當年的婚事,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什麼問題?”魏春蘭沒太在意,一邊接話,一邊從盆中扯開一件衣服準備晾曬。
於佩取下晾衣繩的衣架,自然地遞給她,問:“媽,當年謝屹為什麼會同意這門婚事?”
話音一落,魏春蘭接過衣架的手微微一抖。
她揚起臉,面上帶著一絲不自然的笑容,“佩佩啊,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於佩將她手中的衣物接過來,隨手掛在頭頂的晾衣繩上,“哦,沒什麼,就是有點好奇,當初謝屹怎麼會同意家裡定下的婚事。聽說是爸給了壓力,媽,你說這壓力得多大啊,讓謝屹都低了頭。”
魏春蘭呵呵笑了兩聲,“嗐,他爸當時要跟他斷絕父子關係呢。”
“斷絕父子關係?”於佩詫異,“爸這話說得是不是太重了些?”
她沒料到當初的婚事,謝巖朋教授竟然逼迫到這個份上。
要真是這一點的話,謝屹同意也不足為奇。
誰知道魏春蘭擺擺手,笑著道:“這算什麼重話。”
這話也就能威脅威脅謝玉溪和謝雪容,對謝屹根本不管用。
家裡三個小孩,和謝巖朋最不親近的人就屬謝屹,謝屹小時候是三個孩子中最不聽話的那個,成天調皮搗蛋,不愛學習,不像他一個斯文人的後代。
反倒是謝玉溪和謝雪容,與他十成像。
像與不像,總歸是自己的孩子,謝巖朋沒因為長相、脾性等原因對謝屹有偏見,最令他頭疼的是謝屹的不服管教。
在他面前,謝玉溪和謝雪容簡直是乖寶寶的化身,謝屹不同,整天和他對著幹。
做教師做久了,謝巖朋身上總帶著一股為人師表的強勢氣度,遇到調皮搗蛋的孩子,職業病犯了,總要不服氣地管教一番,恨不得將其訓練成彬彬有禮的乖孩子。
更何況這調皮搗蛋的娃還是自家的。
所以在謝屹成長的過程中,他扮演的大概是一位嚴父的形象。
哪知道謝屹這性子與謝家大哥和三妹全然不同,越是逼迫,就越是反抗,兩父子一路走過來,感情淡薄得可憐。
謝巖朋拿斷絕父子關係威脅謝屹,謝屹指不定躲在角落裡偷笑呢。
這威脅毫無震懾可言。
魏春蘭想著想著,情不自禁笑出聲,“估計謝屹他爸當時也納悶呢,早知道這招好用,當初逼著謝屹不退學的時候就該用用。”
於佩沉默著沒再接話。
魏春蘭給了她回答,又似乎沒給。
謝屹似乎是因為謝巖朋教授的話答應了婚事,又似乎不是。
於佩心情複雜地回了家。
思來想去,謝屹身邊也就一個許志遠一直陪著,這事還得去和許志遠探探口風。
第二天一大早,她藉著買車的藉口,特意約了許志遠去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