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缽街,顧名思義,就是如擂缽一樣呈現凹陷狀地形的街區。
六年前,橫濱租界發生了一場未知緣由的大爆炸,爆炸產生的衝擊波摧毀了當時地面上的一切,最後只留下了狀如擂缽一樣的巨大深坑。
由於地處特殊,這些年來,無家可歸之人陸陸續續地在這兒建起了無序的居所,多是由木板和防水的塑膠棚搭起來的。
幾年過去,土路夯實鋪上了還算平整的石板,一開始的臨時落腳點也加料加固,並在這基礎上拉來了電線,接通了自來水……周圍的空地越來越少,各色居所越來越多,挨挨擠擠,熱鬧非凡。
擂缽街的地形導致這個地方不會建起太寬太大的房子,所以對於羊這樣擁有二十多名成員的小型團伙來說,據點不單是指某間房子,還包括了聚攏在其周圍的幾個小型居所。
剛來的萩沢讓就被領到了其中一間小型居室中,與他同住的還有兩名男生,一個看著跟他差不多大,人挺活潑的,話也比較多。另一個卻是比他們倆都大幾歲的樣子,頭髮剃得很短,額角有一條疤,又是三白眼,長得挺兇悍的,瞧著不大好相處。
活潑的那個叫自稱早苗幸太,給萩沢讓介紹另一名室友叫海川進。
“別看他不愛說話又長得兇,其實人很好的。”早苗幸太一邊說著,一邊帶著萩沢讓去翻房間一側的舊衣櫃,“你身上那身衣服看著也太髒啦,上門給人家跑腿都不會用你的。咱倆差不多高,我可以暫時把自己的衣服借你穿,當然你要自己洗。”
萩沢讓看著早苗幸太拿了一件耐髒的黑色衛衣在他身上比劃,沒有異議地點頭,低聲和他道謝。
“不用謝,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嘛!”
這時,盤腿坐在草蓆上海川進突然插了一句:“他面板白,你給他穿淺色的試試。”
萩沢讓眨了下眼睛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早苗幸太聽話地將手中的深色衣服扔回衣櫃,轉而翻了套藍白相間的衣褲出來塞到他手上,“進說你穿淺色的合適那就一定沒錯,去換上看看。”
乾淨合身的衣服,再加上那張乖巧稚嫩的臉,瞧著一點都不像是從貧民窟跑出來的傢伙,而是接受過良好教育的大戶人家小孩。
早苗幸太見了就樂得一拍手:“走走走!如果運氣好的話,今天就能賺到給你買新衣服的錢!”
萩沢讓:“……啊?”
深秋的午後。
萩沢讓坐在集裝箱上,呆呆地看著蔚藍的天空。
他在這個地方坐了有一會兒了,若不是偶爾還會眨眨眼睛,很有可能讓人誤會成一尊人偶。
在暗處觀察了許久的中年男子決定不再繼續等下去了,悄無聲息從陰暗的角落裡走出來,在靠近萩沢讓的時候,才加重了腳步聲,試圖引起眼前這個小孩的注意。可是萩沢讓依舊抬頭望天,根本不在意逐漸向他靠近的腳步聲。
中年男子清了清嗓子,面露關切地問:“小弟弟,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啊?”
萩沢讓頭也不回地說:“我在等人。”
中年男子疑惑道:“等誰?”
萩沢讓:“媽媽,她說她要去辦點事,所以讓我待在這兒等她回來。可是我已經在這兒等她很久了。”
中年男子忽而覺得有些奇怪,這小孩說話怎麼毫無情緒起伏的?就跟念臺詞似的。
不過這個想法還沒在他腦中停留多久,就見萩沢讓從集裝箱上跳下來。
“你要去哪?”
“去找她。”剛剛走出一步,萩沢讓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停下腳,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小小聲地說:“我對這附近不熟悉……叔叔能帶我去找媽媽嗎?”
思緒被打斷,中年男子那還顧得上心中剛冒出頭的那點異樣,趕緊擠出一個看似友好的笑容,“好啊,叔叔帶你去。不過我剛才好像在那邊看到一個女人……”
萩沢讓倏地仰頭看他,急切地追問道:“是不是黑捲髮,穿一條針織裙?”
中年男子反應極快地猛點頭:“對對對!就是她!沒想到她就是你媽媽呀,那我們趕緊過去吧,免得待會兒錯過了。”
說著說著,他伸出手準備去牽萩沢讓。
萩沢讓看了一眼,毫不設防地把手遞了過去……
誰料,一道紅光從天而降!
萩沢讓只覺一道迅風從身前刮過,吹亂了他細軟的頭髮,揚起的煙塵更是迷了他的眼睛。接著便聽到“轟”地一聲碰撞響,然後又是一陣“嘩啦嘩啦”的重物倒塌聲……
感覺眼睛能睜開了,萩沢讓就發現之前還站在他面前的中年男子不見了。
他順著風向看過去,發現那人形容狼狽地倒在一堆倒塌的集裝箱中間,好半晌沒能爬起來。
“這次就先放過你,下次再讓我看見,直接宰了你。”輕巧落地的少年沉聲警告道。
那少年擋在萩沢讓身前,背對著他。可無論是說話的聲音,還是那頭燦爛耀眼的赭發,都向萩沢讓表明了他的身份——“羊之王”中原中也。
剛才那個就是他的異能力嗎?
萩沢讓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可是剛才狀況發生得太突然,他甚至都沒看清到底是怎麼回事就結束了,有些可惜。不過既然已經加入了羊,以後還有觀察的機會,這倒是不用急。
警告完不懷好意的傢伙,中原中也又轉身看著明顯有些狀況外的萩沢讓。
嗯,換了一身乾淨衣服總算順眼多了,只是……這傢伙怎麼看起來蠢蠢的?
“走了,小鬼。”中原中也招呼完,雙手揣在衣兜裡,也不管萩沢讓跟沒跟上來,轉身就走。
“中也哥等等我!”萩沢讓快跑幾步追了上去,十分自然地伸出手去牽中原中也的衣角。
察覺到的中原中也腳下一頓,表情怪異地盯著男孩揪著自己衣角的手指頭。
“……喂,放開。”
“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