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黑色直升飛機於半空繞了個弧線,飛向遠方後,龍悅紅抬手揉了揉耳朵:
“噪音太大了,我聽力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恢復。”
他能聽得見周圍所有的聲音,但總感覺它們和自己之間隔了厚厚的屏障。
“是嗎?”蔣白棉倒是沒有這樣的體驗。
她的生物耳蝸能自行調節。
“是的。”誠實的商見曜將兩根手指分別塞入左右耳洞,往內擠了一下才抽出,“這樣會好不少。”
白晨照著做了,然後開口問道:
“我們接下來去哪裡?”
“等‘救世軍’把我們的車送過來,弄清楚了最新的情況再說吧。”蔣白棉環顧了一圈,沒急著往不遠處的人類聚居點走去。
作為能偷懶就偷懶的代表,陰狠毒辣的商見曜將揹著的板條箱放了下來,坐在了上面。
蔣白棉見狀,有樣學樣,龍悅紅和白晨緊隨其後。
格納瓦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更像一個人類。
十幾分鍾過去,包括“舊調小組”那臺吉普在內的兩輛車從烏北方向駛了過來,停在蔣白棉等人面前。
負責開他們車的是丁苓。
丁苓推門而下,將鑰匙拋向蔣白棉。
商見曜縱身一躍,搶先抓住了這件物品。
“……”丁苓一時有點傻住。
而後面那臺坐了幾名“救世軍”戰士的車沒有靠近這邊,遠遠地像是在為他們警戒。
商見曜拿著鑰匙,上前幾步,表情沉重地對丁苓說道:
“黃委員、張老他們,犧牲了。”
他聲音漸低,沒有掩飾本身的悲傷。
丁苓微低腦袋,看了眼腳尖:
“我中途就知道了,另外那臺車上有車載電臺。”
她隨即抬頭,擠出了一抹充盈著悲傷的笑容:
“成為‘救世軍’的第一天,我就知道犧牲不可避免。
“和烏北周圍的那些戰士不同,我長期在邊境定居點,經常面對危險,受過好幾次傷,對自己對身邊的人哪天突然犧牲一直都有心理準備。
“雖然真的發生了,肯定還是會很難過,但最重要的是,繼續走下去,珍惜周圍值得重視的人,好好和他們相處,儘量讓大家在平常生活裡不要留下太多的遺憾。”
蔣白棉能體會丁苓的心情,正要安慰幾句,老實的格納瓦突然開口道:
“那你知道曾平安喜歡你嗎,你有和他好好相處,不讓他留下太多遺憾嗎?”
這一刻,不僅龍悅紅,就連白晨和蔣白棉都目瞪口呆,只有商見曜似乎想要鼓掌。
這是什麼鬼問題?老格,不要在這種時候拷問人性啊!這太不禮貌了!而且,這真的不是抬槓嗎?回過神後,蔣白棉尷尬地想把那破機器人拆掉。
她已經記起曾平安是誰,那是邊境哨所的小年輕,在去年“最初城”的試探性進攻裡救過丁苓,身中幾槍,差點死去。
就在蔣白棉試圖打個圓場,表示歉意時,丁苓表情複雜地回答道:
“我和他發生過關係。”
“……”蔣白棉、龍悅紅、商見曜都短暫失去了發聲的能力,只有白晨沒太大的反應。
格納瓦追問前,丁苓輕輕地嘆了口氣:
“你們是不是想說我是有丈夫的,而且還拜託你們去冰原找他。
“兩年了,他在冰原音訊全無,我在邊境守衛家鄉,我甚至不知道他現在是死了,還是活著,還有沒有可能重聚,他也一樣,說不定下一分鐘,我們之中的某個人就感染了‘無心病’,或者被子彈打中了心臟。
“我愛他,但同樣憐憫著、疼愛著我的戰友們。
“一個可以保護你後背,能為了你身受重傷的孩子,就快要死了,用渴望愛的眼神看著你,你難道就這樣拒絕?他是個荒野流浪者,父母死得很早,受盡了苦難,好不容易才來到我們‘救世軍’,熬過年限,加入了部隊,從來沒有感受過愛,你們希望他就這樣死去,連最後的心願都無法滿足?
“呵呵,我見過再未相逢,卻為了彼此堅守一生的愛情,但這是奢侈品,灰土只看今天,不想明天。”
說到這裡,丁苓垂下了眼簾,用一種悵然若失的口吻道:
“我也曾經渴望過……”
龍悅紅無法指責丁苓做得不對,他覺得沒經歷過相應事情的人講什麼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他只能在心裡狠狠地咒罵一句:
這操蛋的世界!
丁苓很快恢復了正常,望向“舊調小組”,吐了口氣道:
“如果我丈夫還能回來,我會把身上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他,由他來決定我們未來怎麼走。”
說著說著,丁苓語速漸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