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修懷厲聲打斷,直接制止她繼續說下去。他眉心擰得很深,完全不接受她說出這樣的話。
賀明漓呆了一下。
“你知道你這麼說我會有多傷心嗎?從你回來以後,我們用心規劃著你要走的每一步,疼愛和在意都不是作假。你說出這話的時候想到了孟爸爸和孟媽媽,但是你有想過我和媽媽嗎?”賀修懷情緒罕見的有些失控,“比起孟芷,我們更在意的當然是你。他們捨不得你,我們又怎麼能捨得?爸爸親自把你帶在身邊一點點教習、培養,看著你一點一點地長大,你又要爸爸怎麼鬆開這個手?”
“明漓,我們那麼努力地找回你,你不能說這種話,叫爸爸媽媽傷心。”他的每個字都極其用力,溢滿了對聽見這句話時的不敢置信。“我從來沒有那麼想過,不然一開始也不會去孟家,更不會非要將你換回。爸爸將你視若珍寶,你的每一步成長爸爸都小心翼翼。你可以和爸爸說,我們做錯了,我會去反思,也會去改正,但是你不能說這句話,這個假設也不可能成立,不然就太殘忍了,你知道嗎?”
賀明漓咬緊了唇,方能嚥下所有的情緒。
“你一直都是我唯一的女兒,從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你。那時候你對我多陌生啊,是後來我一點點地親近、疼愛,才和我熟起來的。從完全不認識我,到時常問奶奶說爸爸去哪裡了,你知道爸爸用了多少努力嗎?”他的聲音裡都藏納著震痛。
賀明漓蹙起了眉。她聽得也難過起來。
賀修懷走近兩步,握上她的肩,“你那天說不要我們了,要搬出去,要斷絕關係。可是爸爸已經不太能想象和你陌生起來會是什麼樣的了。”
習慣了她的熟稔依賴,再叫他回到最初,他又如何能接受。
她的心裡聽得抽疼,原先堅如磐石的排斥,此刻卻也不由動搖了起來。
賀修懷嘆一口氣。這是他的女兒啊,視若珍寶,用心澆灌。哪有什麼如果,即便重來一回,他也會執意去換。
他軟了聲道:“是爸爸沒有注意到你的情緒,也沒關注到你們之間的問題。你放心,我已經給孟芷找了外面的房子,她也已經從家裡搬出去了。還有什麼問題我們都可以慢慢解決……不要再和我們生氣了,回家來好不好?不要再提什麼結不結婚,更不要提什麼搬不搬出去,這次的事情就這樣作罷……”
領了證也沒什麼,回頭再去趟民政局就是,這些都不是什麼大問題。很顯然,他並沒有將他們之間的這樁婚事當真的意思。只道她是賭氣,只當他們是玩鬧。
“賀叔——”傅清聿大步而來,將忙著打斷他們的談話。看起來,他大抵剛結束他父親那邊,就匆匆趕來了這裡。
在賀修懷將她說動之際,在這場婚事可能真的要取消的邊緣,他橫插來阻止。
傅清聿直接走到她面前,以一個將她護在身後的架勢,凜目同賀修懷道:“賀叔,可否單獨借一步說話?”
他沒要她應對,只自己擔起這些問題。
賀修懷看向他,不語。
而他也不曾退避半分。
對視半晌,賀修懷方才斂目道:“走吧。”
面對傅清聿,他的面上已沒了剛才的和緩,多少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
難度也都擺在了眼前。
賀明漓一個頭兩個大,剛才她剛阻止了傅襄同,他這一跟賀修懷單獨談話,要是待會談崩了,賀修懷沒忍住動起手,那她連阻止都鞭長莫及。
而他這個傷,再打就要爛了吧?
她揪了揪他的衣襬,寫滿了阻止之意。
渾然沒注意到這個姿勢有多像小夫妻間的恩愛行為,又有多親暱。
傅清聿儼然接收不到,或者打定了主意要進行這一場談話。他掰開她的手,在手心停留了下,“沒事。”
他抬步跟上賀修懷。
背影高大而凜然。
渾然看不出背部有傷。
賀明漓輕嘆一聲。要是待會捱揍了那她可不管啊……
她其實……
也沒準備答應她爸爸的呀。
結都結了,證都領了。領證不是兒戲。
……
賀明漓也不知道他和賀修懷說了些什麼,他們這一說就是一兩個小時。而等他們再回來時,她看見賀修懷面色已如雨後初霽,起碼好看了很多。
對於他們突兀地結婚這件事,他的態度也沒再那麼強硬,覺得她現在就得去離,這門婚事不能作數。
他給了他們一點時間,說是不著急,可以讓他們試著相處一下,也自己看看想怎麼處理。如果要推翻,那就去離婚,這場鬧劇作罷,兩家關係也不會因此而受影響。如果事情要就此定下,那麼兩家就開始走各項婚事流程,結婚不是兒戲,不可草率。
賀明漓驚訝地看了傅清聿一眼。她不知道他到底是說了什麼,怎麼能說服賀修懷的。只覺得實在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