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 / 3)

“不可能嗎?可能的,丁一我告訴你這是可能的。而且很可能,那樣的愛倒是更真誠,更純粹,甚至是更高貴的。”

“怎麼呢?”

“因為,非常可能,那倒是完全的心魂與心魂的靠近。”

是呀,心魂本沒有性,心魂只有別。

“那,你為什麼不是呢?”

“習慣。我想過很久了,結論還是:習慣。”

一陣沉默。兩個人似乎才都有機會打量對方,察看時光在各自臉上留下的印記。

可是,性,怎麼會只是一種習慣呢?

娥望著丁一,似乎尋找著什麼,等待著什麼,或已從丁一的沉默中聽出我的聲音了。

“不對吧?”於是乎那丁學著我的話說:“不不,那應該是語言,是表達,是獨特的話語,或者說是一種必要的儀式,怎麼會只是習慣呢?”

娥愣了一下,或者愣了很久,然後幾乎跳起來:“哇,這話說得太棒了!”

我覺得此時的丁一和娥,就像那影片中的格倫和安(在酒吧裡的那一場)。

“你再說一遍。”娥的目光滿含期待。

“性,應該是一種,獨特的話語……”

“喔!真的真的,這話實在是說得太好了!我只是沒能找到這幾個詞——儀式,表達,話語……喔,真是太棒了!這是誰說的?”

那丁興奮地望著娥,惟靦腆地笑;他當然知道是誰說的,但不敢貪天之功為己有。

娥膝碰膝地在丁一面前坐下,毫不掩飾驚喜後的輕鬆、愉快,甚至親近。

這時我已經明白,此丁與此娥的愛戀已是在所難免。

“但有一點我不同意秦漢。”娥說,語氣平和、緩慢:“性,未必只是說生理的差別。(不錯不錯,那不過是身的標記。)同性戀,其實也是離不開性的,不同的身體就是。不同本身,就是性。不同的心魂在相互尋找,不同的路途期待著交匯,這就是人生本來的性質。性別性別,其實主要不是性,而是別!(是呀是呀,別,才是心魂的處境。)或者說人,最根本的性質就是別。性的根本意味,就在於別……”

唔,夏娃,夏娃!我想娥會不會就是夏娃?

“你怎麼了?”娥發現丁一的呼吸有些緊。

“沒事兒,你說。”

“其實靈魂是沒有性的,靈魂只有別。(天哪天哪,英雄所見略同!)就像辛蒂亞說的:‘我想脫。我想讓他看我。’看我的什麼?身體嗎?身體誰沒見過?是心魂!你想看的和你想讓別人看的,其實都是心魂!因為,靈魂,曾以‘我’的名義,和‘你’分離……”

是呀,曾經漂浮在水面上而後分離的,曾經自由於伊甸之中而後分離的,說到底是靈魂哪……啊,毫無疑問夏娃她來了,夏娃已然來到了秦娥!但她是什麼時候來的呢?

“娥,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想的?”

“很久了,很久很久了。”

丁一悄聲問我:在學校的時候嗎?當娥發給我那條四寸寬的紅布的時候,夏娃她來了沒有?當我們,向著別人不斷張望的時候,夏娃她來了嗎?/但是肯定,我說,當那首“流氓之歌”唱起來的時候,夏娃她還在遠方。

娥說:“你還記得那影片中格倫說的一句話嗎——‘問題是那種時候,我總覺得忍不住要說謊’?”

“秦漢也是拿這句話問我的。”

“他怎麼說?”

“他說,以性為引誘的愛,註定包含著欺騙。”

“唔,這他可是有點兒過分了。性,為什麼一定是欺騙呢?你說得對,那也可以是表達呀!那為什麼不可以是更徹底、更真誠、更極端的愛的傾訴呢?”

“只是,我不明白,”丁一說:“為什麼,格倫總覺得那是在說謊?”

“噢,我是這樣看,”娥說:“要是他覺得不能盡情盡意地袒露,要是他盡情盡意地敞開卻被認為是不道德,要是他因而不敢再盡情盡意地做那些極端的身體表達,你說,他會不會覺得是在說謊?這麼說吧:要是在愛情中,做愛的時候,也得分分寸寸地把握好尺度,(就譬如“房中術”)也得用些毫無個性的公共話語,(就譬如什麼“矜持”和“尊嚴”)那你說,是否,倒更像是謊言了呢?”

啊,了不起!娥你真是了不起!是夏娃帶給你這智慧的嗎?

“你注意到格倫的另外一句話沒有?”娥又說:“‘在那樣的時候,我總是不能靠語言來表達感情。’那他靠什麼?靠什麼,你想過嗎?靠性呵!靠身體,靠袒露,靠動作,靠那種白天不可以言的言,平素不可以說的說!”

唔,是的是的,那話(兒)——那種非凡的話語!

“可要是,這樣的話語不被理解反被看成齷齪,要是在那樣的時候人們也不得不遮遮掩掩,你想,你想想看格倫會不會覺著是在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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