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苦藥(2 / 2)

薛懷朔眼神暗了暗,約莫是一下子明白了人間荒淫君主見到美貌神像不能自持以至於伸手觸碰冒犯神靈的心路歷程,一邊繼續給她揉膝蓋,一邊說:“我說話算話,不是哄你。”

師兄生得好。

江晚一向知道,見他第一面她就知道。

他面對外人冷漠殘忍的樣子很好看,眼角眉間都是高高在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漠然,不把人命當回事,像個沒受過正確三觀教育的小孩子,殘忍到天真的地步。

那種明晃晃的、居高臨下的肆意,讓他的五官有不可逼視的銳氣和貴氣。

但是現在,他在燈下,因為不懂所涉及的陌生領域而微微皺眉,一本正經和她講話的樣子也很好看。

手上還在輕輕給她揉膝蓋,心平氣和的,像是個很普通的男孩子,那種在下班的時候給家裡買土豆和蔥蒜,拎在手裡帶回去的男孩子。

江晚看著他,誇得很直接:“師兄你真好看。”

“真可愛。”

薛懷朔輕輕瞪了她一眼,大約這個直男覺得她用這麼女性化的詞來形容自己不太恰當,但是也沒說什麼。

江晚想起羅蘭在《愛人絮語》中寫“說不清自己對情偶的愛慕究竟是怎麼回事,只好用了這麼個呆板的詞‘可愛’”,她嘿嘿笑,兩隻小腿很不客氣地放在他懷裡,說:“師兄吶,我也永遠喜歡你。”

“你不乖我也喜歡你。”

薛懷朔說不出什麼話來,他不太擅長甜言蜜語,只是又想起她剛才咬著指節發出像哭一樣的音節。她的喉音和鼻音都又細又弱,柔婉的音調,表示舒服和不適的發音甚至沒有多大區別,只是在詞尾拖長的鼻音有細微的音節差別。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沒有人教過他,書上也沒寫過。他原本想將這種感覺分類到對妹妹的憐惜和疼愛裡,可是又本能覺得不對。

要是他和江晚說,江晚會認真地給他科普,以前有本書叫《1984》,裡面的統治者對異端打壓完之後,推出了全新的思想控制之術,他們在新出版的詞典裡,刪除和篡改了一些詞語,並且把以往的詞典全部毀掉。

新一代以這種殘缺不全、被刻意刪改過的詞典作為教材,統治者希望他們被誤導從此不再具有某些概念,或者對某些概念有絕對的誤解。

但是在《1984》裡,推行這項思想控制之術的人最終還是失敗了。

因為語言不等於思想,靈魂的悸動不是光靠思想控制就能禁錮得了的。

就算把語言思想全部混淆掉,從出生開始就將切膚之痛和針扎之痛混淆掉來教育一個人,只要他親自去試試這兩種疼痛,分清長久以來被混淆、誤導的概念不過是時間問題。

薛懷朔沒有向她說出自己心裡感受到的不一樣,而是轉而說起了另一項更重要的事情:“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江晚知道他在問修行的事情,也不再和他鬧著玩,自己試著走小周天調息:“我看看。”

她集中注意力仔細注意自己的經脈修為,然後有點奇怪地皺了皺鼻子:“咦,我感覺……並沒有特別大的變化。”

薛懷朔把她拉到懷裡,從背後握住她的手腕,抽出自己的修為從她的經脈中緩緩試探過去。

他的眉頭皺起來了。

“我前陣子檢視你的修為,還是上仙之前的臨界點,就差一點神機衝過去,怎麼現在還是這個樣子?”

他大約以為自己搞錯了,很仔細很認真地在感受她的經脈修為,最後確定沒有判斷錯誤。

“有三種可能。”薛懷朔的臉色不是很好:“一種是你心猿纏身,經脈運轉失儀,根本無法進行正常修行——這個可以排除,因為我剛才捋過你的經脈,並沒有問題。”

“第二種可能是你因為某種未知原因,這些天修為大損,剛才獲得的真陽之氣補了這個缺,所以現在看來是剛好沒有變化。”

“第三種可能,就是你有先天不足,所以不管怎麼修行,永遠也邁不過上仙這道坎。”

江晚弱弱地問:“什麼意思?”

薛懷朔說:“我只聽說過一些特殊的樹妖天生無法晉位上仙——可是你修行的路徑和普通修道者一模一樣,我也沒發現你有妖族內丹或者心頭活血。”

他眉頭皺得越來越緊,江晚心下忐忑,因為她忽然想起那本《惡毒女配》裡關於原主的那十六個字“雲臺山的那個江晚晉位失敗都自殺了”。

會不會是……

原主自殺根本不是因為什麼心猿纏身——她都沒有三昧,哪來的心猿?——而是發現自己奮鬥了幾百年的目標從一開始就不可能達成。

無法晉位上仙,無法受天書以返洞天,無法超脫生死,不管多努力嘗試多少次都沒有用,把頭髮熬白了都沒有用——

江晚臉色瞬間就變了,薛懷朔親暱地把她抱在懷裡,溫言說:“你告訴我,是不是遇見了什麼事情導致修為大損,這種事情要和我說的,好不好?不要害怕,被人欺負了哥哥給你報仇。”

他排除了兩個不可能的選項,已經得出了自己認為正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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