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自己師妹的手,把她牽到身後來,對空臨說:“走吧,你和我們一起去,夏冰冬青在哪兒?”
空臨勸道:“夏冰冬青在尸陀林主的聚集地,但是尸陀林主是非常兇悍的魔物,我們觀主修道已經十年了,但是依舊被重傷,我們是不是該做點準備再……”
十年,甚至還不到薛懷朔閉關年歲的零頭。
薛懷朔挑了挑眉頭,見空法觀主還在艱難地挪動梯子試圖將人救出來,手指微微一動。
好心幫倒忙的那位陸姑娘輕飄飄地、在無形力量的佐助下從深坑裡飛起,落在了地面上。
薛懷朔說:“幾個魔物而已。”
命定之人而已。
遲早要死!
他還不知道心裡這種突兀的不舒服叫做嫉妒,只是按照往常的習慣,將過於強烈的情緒先壓下去再說。
他的效率很高,在空臨人肉導航的指引下,很快就找到了尸陀林主的聚集地附近。
空臨對這附近熟門熟路,一邊蹲在地上辨認泥土的材質確定自己的位置,一邊感慨道:“原來我們觀主常說自己修道沒入門,是真的沒入門,不是在謙虛……薛兄弟,你說我這個年齡開始修道還行嗎?”
江晚:“什麼時候開始都不晚……你認路還要一會兒是嗎?失陪一下,我有點話要和我哥哥說。”
空臨立刻抬頭:“你們別走太遠行嗎,我一個人待著還挺害怕的。”
江晚答應了,繞到一邊去,然後立刻熟練地用附近的樹枝造出一隻傀儡鳥,對薛師兄說:“我得和敖烈說一聲,關於那個空法觀主。”
薛懷朔儘量用顯得客觀的語調,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太像無理取鬧:“他不厲害,他長得也不好看,他一無是處。”
……“讓自己看起來不太像無理取鬧”計劃,失敗。
師妹要喝那個人的血,用嘴喝,從喉嚨裡嚥下去,然後那個人的血流經她的全身,可以治癒她的病。
薛懷朔:“……”
那明明是我的。憑什麼。沒有先來後到的嗎。
江晚茫然道:“……啊?”
薛懷朔破罐子破摔:“他不好,他只有一間破舊的道觀。他修道很沒天分,以後天氣冷,他還要生火取暖。而且他看起來很小氣,衣服穿破的,還有女人喜歡他。你不要看他,他不好。”
“我喜歡你,我對你好,我保護你,不讓別人欺負你,我給你找好吃的,沒有別人喜歡我,我好,看我。”
不要說“和親密的人講別人壞話離間他們的關係鞏固自己的地位”這種高難度複雜行為,就連“嫉妒”這種情緒,薛傻白甜也是今天才真真切切、實實在在體會到的。
所以他用正室看狐狸精小三的心態,氣鼓鼓地表示“他不好,你不要喜歡他,我好,喜歡我”時,甚至沒意識到自己說的話裡頗有些詞句是簡單的場景描述,甚至有些是誇讚他人用的。
比如,“有女孩子喜歡他”。
估計薛師兄覺得自己沒有被別的女人喜歡是個了不起的優點,於是給對方堆砌缺點的時候迫不及待地用上了反義詞。
說完這些話之後,他用理直氣壯又摻雜著一點點心虛的眼神直視江晚。
這麼明顯的比較,選誰並不是個很艱難的抉擇對不對。
江晚簡直難以想象,自己的師兄有一天會這麼幼稚這麼彆扭,並且他本人似乎認為他這樣的行為非常恰當,非常有必要。
因為“師妹多看了別的男人幾眼”就意味著“師妹對別的男人有好感”“我的師妹超可愛沒有人會不喜歡她”,“別的男人會伸出罪惡的雙手勾引師妹”“師妹喜歡別人不喜歡我了”“世界毀滅吧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你是幼稚園的小朋友嗎,你今年三歲嗎,你坐在幼稚園的校車上吃棉花糖嗎,薛同學?
她被傻白甜萌出了一臉血,甚至想親他一個小時。
據江晚上輩子某個婚姻幸福的同事工作間隙秀恩愛時說過,她丈夫和她熱戀的時候,簡直幼稚得像個幼稚園小班的同學,出去住酒店淋浴噴頭有一條水線噴出來是斜的,興奮地把頭從浴室探出來叫她去看。
這種只屬於她的親密與幼稚。
江晚笑出了聲,第一次覺得自己是被命運之神眷顧的。
她笑意盈盈,說:“師兄,你相信天命嗎?”
她是想說句情話的,比如什麼“上天或許是註定我們最後要在一起的”。不然如何解釋跨越時空、溯及千年來與你相遇?
然後再親親他抱抱他,告訴他自己永遠喜歡他,解釋說剛才看空法觀主只是因為他手臂上有隻淺色鳳凰,她想告訴敖烈。
江晚覺得這句話沒有任何問題,多正常啊,對不對?
但是薛師兄卻不知道為什麼忽然炸毛了。
他先是飛快地說:“不信。天命騙人的。”
然後又跟了一句:“你不是要雙修嗎?我們來雙修吧。”
……啊、啊?
等一下!這不是一輛開往幼稚園的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