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略施小計(2 / 3)

“不認字。”

大叔埋頭吸溜一大口粥,胡亂揩嘴,“不消看,準沒好。這年頭,寫字的專門坑我們種地的,別看他們滿肚子文章,淨憋著壞屎。”

那大叔看年紀四五十,聲如洪鐘,黝黑的臉上皺紋深陷,是常年被烈日、風沙、雨雪雕刻出來的痕跡。

聽多了帶著惡意的奉承,絮兒倍感新鮮。指著大叔豁了口的碗道,“你吃著人家給的飯,還說人家不好啊?”

“我吃菩薩的飯,關他屁事。沒有菩薩在這裡,他會這樣好心?再說了,做樣子誰不會?這點子錢對堂堂王爺算什麼?聽說他光買媳婦就花七萬兩。嘖嘖,也不怕折壽。”

這廂大叔自顧自說話,扭頭一瞧,竟是個天仙似的文雅姑娘。

只可惜她嘴角兩側生著爛紅胎記,不然大可嫁給官老爺做小妾,不必大日頭底下奔波操勞。

大叔狠咽兩口,訕笑撓頭,“對不住,我說話不大中聽。回去就跟你主子說,我們都念著齊王的好,姑娘好交差。”

絮兒點頭笑笑去了。她心裡清楚這世道普通人活得艱難,好處都讓王孫官貴拿走了。佈施幾場,賑濟飯食,不能改變百姓對李辭的看法。但只要能多一個人念他的好,就有希望。

她向來不怕挫折,大抵是練體育的人特有的,在痛苦中品味快樂的本事。

從涼月庵折返已是斜陽在西,絮兒懶懶靠在車壁,忽想起白老爺要死了,連忙吩咐陸展將車馬領到翠柳巷去。

出嫁那日,她是被敲暈了扭上花轎的,父母親朋皆不來送。

今日可好,烏泱泱一群人站在大門口,不年不節,卻各個面染紅光。

白老爺死了他們就這樣高興?

集美打簾子引絮兒下車,白家眾人面面相覷。到底如傳聞所言,大小姐不受寵。

齊王連件像樣首飾都不給她打。細瞧那衣裳料子遠比不上二小姐。

聽著眾人嗡嗡議論,月兒一顆心高興得險些飛起來。

她抻著脖子遠遠瞧見,鼻腔哼出一縷得意,大姐果真是廢物。丁點兒哄男人的本事都沒有。

男人麼,平素對他說點好聽的,語氣嬌柔些,姿態乖順些,時不時撒點氣,勾勾魂,哄得人家高興,要買什麼便買什麼,何至於落到這副下場。

橫眼一瞧,姐姐那身穿戴連她的貼身丫鬟都不如,忽覺站在門邊迎她的舉動丟人。

她最瞧不上絮兒的就是軟弱沒手段。這世道,女人不能讀書,不能做官,不能經商買賣,只能在家繡花相夫教子。再沒些挾制男人的手段,還活不活了?心中更將絮兒貶低幾分。

下車落定腳步,集美攙著絮兒就往大門走。白太太快步迎來伸手要拉,“我的兒,可把你盼來了。”

陸展錯身擋在前頭,神情嚴肅,“太太,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王妃身子矜貴,大意不得。”

早前聽集美說起白家如何勢利眼,今日見到更勝傳聞,陸展愈發不爽。

他慣常討厭陽奉陰違的人,居高睨了白太太一眼。

那眼風如刀,唬得白太太一抖後退半步,手往裙襬搓兩下,笑道:“誒,誒,我知道。快家裡說話。”

那樣的氣派,那樣的容貌,哪裡像侍衛?分明比府尹老爺家公子還矜貴。

待入前廳坐定,絮兒不耐煩多待,開門見山道:“聽說爹要死了?”

白太太正招呼丫頭上點心,轉來悲慼戚一張臉,“可不是,你出閣那天他捨不得,發了心痛,打那以後一直不大好。”

編,接著編。

絮兒掀開杯蓋刮茶沫子,順帶擋住白眼。

白太太仍在絮叨喊冤,“上月那夜在行院擺席請客,不曉得怎麼衝撞了錢衙內。那霸王素來不講理,父親又做著官。不分青紅皂白把你爹一頓好打,躺床上十幾天,險些撒走去了。全家盼著你回來做主啊!”

做主?絮兒斜挑眉毛,這傢什麼時候輪到自己做主?她能做主就不會被送去沖喜了。

素日聽聞白老爺與那些浪蕩子關係親近,料定裡頭必有蹊蹺。只聽白太太哭哭啼啼,到底不知真假。她便假做關懷,提出親自去看白老爺。

來至正屋臥室,白太太打簾子引她進去,便見白老爺平直躺在床上。分外安詳。

窗戶大開,床邊紗簾沒拉,點著好幾盞蠟燭。睡不像睡,反像刻意等她似的。

佈景、打光、道具、群演排程,樣樣精心。既然臺子已經搭好,絮兒立馬入戲。

“爹,您這是怎麼了?”她驚叫著撲到床邊,對著白老爺圓滾滾的身子又是捶又是打,又是揉又是搡,如同料理年豬。

白太太瞧她拳頭紮實,揮出咻咻拳風,生怕一個不留神將老爺打死了。立刻跑來拽,“我的兒,快別哭了。再把你的身子哭壞可怎麼好。”

絮兒抬起朦朧淚眼,好半天才說出話,“當初嫁去那樣的地方,就沒想過能與您二老再見面。未曾想,竟是永別。”

話裡話外都是咒白老爺去死。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4 https://www.lwxszw.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