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父兄被戳脊梁骨,這不是自作自受嗎。當初葉齡仙沒有工作,不得不下鄉時,他們沒一個人站出來說話,都預設了換工作的事,就該想到會有今天。
葉齡仙不是聖母,也不愛把正道的光披在身上。惡有惡報,已經大快人心,她沒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你們別做夢了,我一個字兒都不會寫。”
葉齡仙果斷拒絕了丁鳳英。
程殊墨本來想,看在長輩的份上,幫岳父岳母一把。但是聽葉齡仙說到他們過去的所作所為,心已經硬了,就差出手教訓那個白眼狼小舅子了。
仔細想想,葉齡仙其實也有些擔心,“等我回去,他們肯定會打聽到我嫁了哪家,萬一他們去你們家屬院鬧,影響不好怎麼辦?”
只能說,葉齡仙對某部某單位的家屬大院一無所知。葉父葉母別說去鬧了,就是站在門口,看見實槍核彈的哨兵,估計都會嚇得腿軟,連滾帶爬跑回去。
怕小媳婦有壓力,程殊墨只能微笑:“放心吧,我父母成天都在外面工作,不會碰上他們的。”
不過工作再忙,臨近年關,還是有休息的時候。臘月二十八,程父一早就打來電話,讓葉齡仙和程殊墨回京市過年。
兒子兒媳考了這麼好的成績,在親朋好友裡獨一份,光宗耀祖的,他們也跟著長臉。
程父的邀請很誠懇,也很期盼,葉齡仙握著電話卻有些為難。她在老樹灣這邊,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原本計劃元宵節再回去呢。
程殊墨看出來了。他搶過聽筒,果斷替媳婦兒回覆,“爸,我在這邊的供銷社,還有些工作要交接,走不開。齡仙也只能留下來陪我了,你們自己過年吧!”
電話那頭果然反應強烈,似乎還有尖銳的女聲。葉齡仙聽不太清,但看程殊墨頭痛的表情,應該不是什麼好話。
是啊,兒子兒媳不肯回去陪他們過年,誰家老兩口能開心呢。
葉齡仙有些不忍,“殊墨哥,實在不行,要不你先買張火車票……”
程殊墨語氣嚴肅:“葉齡仙同志,這是咱們結婚後頭一次過年,我要是先回去了,除夕夜,還怎麼過二人世界。”
葉齡仙:“……”這人究竟是怎麼把沒羞沒臊的話,也能說得這麼一本正經啊!
這一年沒有三十兒,過完臘月二十八後,臘月二十九就是除夕夜了。
除夕這天一早,葉齡仙就去了趟東山,給秦奶奶和丫丫送了不少年貨。
丫丫還是呆呆的,怯怯的,不愛說話。秦奶奶的身體似乎大不如從前了。
她聽說葉齡仙考了戲曲學院,當時很高興,但沒說幾句話,老太太就犯糊塗,啥也不記得了。
本來一到冬天,天寒地凍的,老人家就容易生病,精神蔫蔫兒的。葉齡仙擔心著,總有股不詳的預感,卻也無可奈何,
葉齡仙只能囑咐丫丫,如果有什麼情況,一定要第一時間下山,跑去大隊告訴她。
探望完秦奶奶,回到大隊,葉齡仙正準備回家包餃子。路上碰見馬冬霞,二話不說,把她拉進了大隊辦。
“齡仙,快,有領導過來看你們了!”
葉齡仙一頭霧水。
她趕到大隊,只見門口停了兩輛氣派的紅旗轎車,風塵僕僕的,一看就是從大城市過來的。
她走進門,只見正廳裡坐著一個五十多歲的“女領導”。
“女領導”穿著嶄新的呢子大衣,戴著金邊老花鏡,目光凌厲。王支書、劉主任都站在旁邊,殷勤地討論著什麼。
見葉齡仙進來,她不客氣地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將人打量了一番。
葉齡仙有點緊張,還在猜這位是縣城的領導,還是省城的領導。
只見她皺著眉,冷哼一聲,對左右道:“瞧瞧,我這個兒媳,倒是比照片能看。”
第41章 新年
葉齡仙又意外, 又無奈,她的公公和婆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怎麼一個個都這麼喜歡搞突襲?
不過,葉齡仙最好奇的是,她們也沒見過面,這婆婆怎麼會看過她的照片, 還一眼認出了自己?
看婆婆坐著轎車,帶著司機和秘書,顯然是出差辦公,而不是來休假的。
葉齡仙猜得沒錯,程殊墨的母親, 嚴菊嚴處長,的確不是專程來看兒子兒媳的。
嚴處長在文宣部門工作, 最近負責核實幾個老同志的歷史情況,需要出差去實地考察。紅豐公社原本計劃放在年後,她只是提前幾天過來。
至於為什麼提前, 嚴菊複雜地看了一眼葉齡仙, 還不是因為,自家兒子娶了媳婦忘了娘, 連過年都不肯回城跟他們一起過嘛。
說實話,半年前, 兒子程殊墨一紙電報發到京市,說他看上了一個女知青, 想要跟對方結婚, 嚴菊那時就不太樂意。
她倒不是反對兒子處物件、結婚, 只是覺得他早晚要回城, 最好能從認識的叔伯家裡處一個,知根知底的,也有共同語言。
沒想到她一調查,這準兒媳出身工人家庭就算了,還是個讀過藝校的小戲子,嚴處長簡直氣得吐血。
她不明白,程殊墨在老樹灣這麼多年,都沒跟哪個姑娘好過,怎麼這麼突然就要結婚了?
電報裡說,是人家姑娘救了他。可是嚴菊卻覺得,指不定是那姑娘使了什麼手段,比如苦肉計,甚至連生米煮成熟飯這樣的情況,她都想到了。
嚴菊當天給程殊墨打電話,堅決反對他們結婚。可是程殊墨呢,什麼話都沒說。等嚴菊再打到老樹灣,兒子已經不怎麼接她的電話了。
最可氣的是,她的丈夫程安康,一聽說人家姑娘救過兒子的命,二話不說,同意了這門婚事,還把自己存的工資寄了過去。
老兩口為此還冷戰了半個月。
後來,嚴菊收到兒子和姑娘照片,已經是他們結婚以後的事了。